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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是听得兴致盎然,钟上位却是心中发虚,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劫匪嘛!
牛宝成是带步兵的,还有个姓王的退役红衣是炮兵出身,也是犯了什么事被军队开革。跑到西洋公司讨生活。这家伙两手只有七根指头,耳朵还是半聋,钟上位觉得,多半此人是失手炸了军中同僚,才在军队里混不下去。
包括牛宝成在内,十多个老兵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好色宣淫,全是被军队赶出来的人渣。
一一介绍下来。钟上位心口越来越凉。
管后勤的是福州码头的库管,因为贪污坐了两年牢,扛着这名声在国内过不下去,跑到天竺来干起老本行。
管膳食的来头更大。是南京一家大酒楼的掌厨师傅,因为“感情问题”,投毒杀人,坐了几年牢,圣道二十年大赦时得免,也来了天竺。
几个牙首,也就是经济人更了不得,红花会的舵主,梅花帮的副帮主。剪刀会里不愿从良的余孽,全是黑道出身。这些人掌管跟当地人的来往事务,钟上位用膝盖都能想象出他们准备怎么跟当地人“来往”。
算手掌柜一类的稍微“清白”点,也就是跟那库管一样,爱贪点小便宜,结果在国内捅出了大漏子。
听这些人自称不是已经坐满牢期,就是得了赦免。钟上位心想,说不定还有不少在逃犯呢。
刚想到这,方武介绍到一个闷在船舷边,用小刀子剔指甲的人,含糊其辞地道:“这是管法务的,不尊法令和规矩的,由他料理。”
那人冷冷瞥了钟上位一眼,似乎钟上位也是他准备料理的对象。这一眼里含着的浓浓杀气,让钟上位在这烈日之下,也觉浑身冰寒。这肯定是个杀手!而且是带着不知道多少桩命案的杀手!
见他脸色苍白,方武哈哈笑道:“老钟啊,别想多了,咱们这些人。丢在国内就是坑害老百姓的角色。现在坑害天竺人,也是为国为民,顺便为自己嘛。”
接着他敛容道:“当年鲁将军对我的教诲,我一日都不敢忘!我们也是华夏儿女,怎么都不能害自己人!今天当着钟老板的面,我再强调一遍,谁他妈对自己人动歪心思,谁就不得好死!国法在这里就是咱们自己人的大义!要始终牢记一点,大家都是一伙的!”
众人嘻嘻哈哈地道:“那是当然!咱们来这是坑天竺人的,谁还坑自己人,那是脑子发了霉!”
此时又有人问钟老板的来历,方武道:“钟老板是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年在珊瑚州当总督那会,我还是钟老板的手下!你们这些人,在钟老板眼里就是小虾米!我请来钟老板,咱们的锦绣前程就指日可待了,你们可得好好干啊!”
一帮好汉还有些不服,请教钟老板到底历过什么风浪,钟上位还有些忐忑:“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
方武当然得把钟上位抬得高高的,插嘴道:“钟老板是承天府人,当年……佛魔都督,鲁将军胡将军等人,还是帮钟老板挖矿的矿工呢。”
早前鲁汉陕到珊瑚州时,钟上位的来历就全被抖落出来了,考虑到搬出“皇帝当年也给钟老板打过工”这话太不敬,方武就只拿贾昊吴崖等人说事。
饶是如此,好汉们也纷纷变色,对钟上位顿时肃然起劲。方武那话真没错,他们这些人犯的事,在钟老板面前简直就如尘埃一般不值一提。钟老板压榨过当今一国的将帅,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这简直就是妖孽一枚啊。
在众人的崇仰目光中,钟上位嗯咳一声,矜持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话既慑服了这帮好汉,也鼓舞了钟上位的心气,接着他握拳道:“咱们就在这天竺,挣下一番大富贵!”
众人振臂呼喝:“嘿喝!”
心态变了,接下来的行程也就轻松了。钟上位放下忧惧,一路饱览了天竺风情。
如供奉神明般散养的牛,当马一般用的大象,味道怪怪,吃多了整个人也变得怪怪的咖喱。经过恒河时,见识了一番河上飘尸,河中洗浴,河边痛饮的盛况,对天竺人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半月之后,方钟一行人终于来到他们的辖地古林格姆县,这里气候温和多了。当地的柴明达尔权已归西洋公司所有,方钟等人就是靠着承包柴明达尔权,才能在县里立足。
“在这里我们就是官老爷,我们就是大地主,地租田赋都是我们的。老钟啊,这事就得靠你张罗了。我就给你打下手,谁不服我们管,由我去收拾。”
破烂县城里,原本是孟加拉土邦王派遣的县官府邸成了方钟等人的据点。初来乍到,方武就风风火火开工了,一面贴招兵告示,募足土兵,一面推着钟上位开工。今年他们得上缴西洋公司定额赋税折合英两为一万,越年更是三万,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钟上位作为合伙人,此来也投了若干银子,他也急,不过多年历练,他办事已很有条理,悠悠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这里的赋税,也就是柴明达尔是怎么回事。”
加尔各答总督府,刚到任的孟加拉总督宋既正在给李克载上课:“咱们先从柴明达尔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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