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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想到,徐秀林一点也不领情,让一心为弟弟着想的老实哥哥也终于愤怒了。
“不管他了!是死是活,再跟我没关系!”
嘴里这么说着,徐茂林却在寻思,是不是去会里找找祭祀和教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路子。
“徐茂林?听说你入了天主会!?”
刚吃完饭,妻子正在灶房收拾,一帮人闯进了屋子,为首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恶狠狠地问。
“你弟弟还守着大义,凛然不屈,你这个哥哥,却连血海深仇都忘了,一心抱着南蛮的大腿,说!你从南蛮那领了多少银子!?”
另一个年轻人咆哮道,这人徐茂林认了出来,县里丝绸大商人何家的儿子何凤,以前他还在何家那买绸缎料子,这何凤跟弟弟还是县学的同窗。
“我家是从中原迁过来的,一直都没祖祠,早前父母过世,没处安葬祭告,只好去天庙。天主会也就是领着大家一起祭祖,这没犯什么忌讳吧?”
见着这一帮人都像是读书人,而且还服色光鲜,徐茂林被吓着了,赶紧辩解。他的确是天主会的人,四年前,南北议和之后,天庙也入了江南。第一件事就是帮着料理松江府城遭难的尸骸,也消减了不少江南人的忌惮。
至少在生死事上,天庙行的都是华夏人的老一套,唯一不同的只是变族葬族祭为公葬公祭。而且以叶天士为首的江南英慈院,在江南内外科分得很严,没怎么搞开膛破腹那一套,也让江南人渐渐习惯了天主教和英慈院的存在,不少老百姓为图丧葬事省心省银,也都入了教。
但这两桩事,在江南读书人眼里都是大逆不道,尽管官府不敢为难,读书人却经常挑事,因此徐茂林面对这帮人,依旧觉得自己心虚理亏。
为首那个还带着点书卷气的年轻人咬牙骂道:“忌讳!?你犯的忌讳,已经多得什么都不忌讳了!你居然把你弟弟卖到南蛮去作苦工,连良心和廉耻都不忌讳!”
那个何凤接口道:“秀林是咱们大义社的人!你说你犯了什么忌讳!?”
原来是替他弟弟来讨“公道”的?不,他弟弟,怕就是被这帮人拖下水的……
徐茂林怒气渐渐升腾,不甘地回嘴道:“我犯没犯忌讳,自有官府管着,倒是你们,凭什么蛊惑我弟弟,跟南边的人作对?”
“汉奸!”
“败类!”
“无耻之尤!”
这帮书生顿时愤慨了,怒声唾骂着。
何凤脸肉狰狞地道:“为什么跟南蛮作对?你到底还是个人么?朝廷养活了这一国人,大家都该为朝廷尽忠!眼下朝廷有难处,跟南蛮暂时议和,可不妨着咱们子民为朝廷效力!除掉你们这种背恩忘义的汉奸,教导大家明大义,忠皇帝,但凡是大清人,都该……”
见得徐茂林脸上浮起鄙夷之色,领头的年轻人止住何凤,“看来你已是被南蛮的歪理邪说蛊惑了,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愚民,这种圣人大道已经耳腻了?我林远傅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可我林远傅也是讲道理的,就要让你心服口服!”
这林远傅沉声道:“为什么不跟南蛮作对?咱们不谈君,就谈民。你扪心自问,南蛮开龙门之后,咱们江南民人的日子,苦到了什么境地?南蛮商货汹汹而来,米,害了农人,他们的米再卖不起价。丝绸棉布,害了织户,他们织的丝绸棉布已经卖不出去,只能供生丝棉花,受南蛮盘剥。咱们的苏钢本来很有名的,可南蛮的钢铁进来,苏钢的钢场一夜之间全部关张!”
他盯住徐茂林,冷笑道:“你弟弟的遭遇,你该是很清楚了。再说你,作帽子的,你可知道,南蛮的帽坊,不仅后就要开遍江南,到那时,一顶帽子不过二三十文钱,看你还怎么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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