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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顿时声音汹涌。
兵部车驾清吏司郎中左大年先忍不住了,他也是正德四十年的进士,杨慎的学生,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是兵部的官儿。眼瞅着这兵部尚书的位子就要落在戴章浦戴大人身上了,这以后是吃屎还是吃肉,可都是看戴大人的心思!左大年寻思着,涉及这等文武争斗的大事,怎么地也得站出来表态,反正迟早要站出来,何不早早的?
这般一表现,自然就被戴大人给记住了,以后好处,可是少不了的。再说了,戴大人初掌兵部,正是需要用人培植亲信的时候,自个儿这会儿投效,正是其所。戴大人就那么一个女公子,巴结连子宁可比巴结他自己还管用。
车驾清吏司,掌全国的马政及驿传等事务,按理说,这个差事也是够肥的了,掌握全国的马政和驿站,这两个方面,都是肥的流油的,但是和兵部其他的衙门比起来,那可就差的太远了。这在兵部四个司中乃是最没有油水儿的一个,每年过年的时候,左大年看着其他三个司的官儿们府邸,全国各地的将领指挥使们派人送来的一车车的进项,当真是眼馋无比。当年戴章浦在武选清吏司员外郎任上的时候,常年门庭若市,便是个明证。
他固然也有些进项,但是是大包小包的拎进府里去的——这车和包袱,差距可太大了。
在兵部这肥衙门呆的久了,左大年也是眼大如萁,别的差事根本看不上,只想着在兵部内部挪动一下,要知道,那武库清吏司郎中可是桂萼的亲信。
武库清吏司比起车驾清吏司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左大年眼见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赶紧一个箭步窜了出来,高声叫道:“陛下,臣有本奏!”
正德已经都不想张嘴了,扬了扬下巴,旁边马永成尖声道:“奏!”
左大年早就已经酝酿好了情绪,一张嘴便是声色俱厉,厉声道:“陛下,祁玠当斩!祁玠诛心!”
这番话说的可是说的极重,竟然已经是直接要砍人脑袋了,就这一句话,顿时是把文官儿们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了,祁玠脸上闪过一道阴霾,脸色有些涨红,怒道:“左大年,你好狗胆!”
“下官如何好狗胆了?咱们大明朝堂之上,乃是议事之所,诸位大臣,畅所欲言,弹劾监督,皆为本分!当年太祖洪武帝定下规矩,建都察院,建六科给事中,监督百官,风闻奏事!怎么,下官一张嘴,你祁玠大人就骂一句好狗胆!这朝堂,遮莫是你家开的不成,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竟然敢于践踏?”
左大年冷笑一声,丝毫不甘示弱,一张嘴如连珠炮一般的喷了一连串儿的话出来。这番话又是诛心,又是狠毒,又是切中要害,直接是把蔑视洪武帝,蔑视朝堂这两顶大帽子给扣在了祁玠的脑袋上。
他毕竟是文官,就是靠着磨嘴皮子过活的,祁玠又如何能跟他相比?顿时是被噎的满脸通红,迸指指着左大年,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惶急,更是生怕皇帝当真信了左大年的话,一屁股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并未做此想啊!皇上!”
正德自然是知道左大年不过是横加诬蔑,可说是信口雌黄也不为过,但是被这么一说,心下却也不悦,淡淡哼了一声。
左大年又向正德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有功则赏,有过要罚这话,也要因时而定,因事而定,武毅伯立下这等大功,武毅军伤亡这等惨重,若是不赏,岂不是令边关将士寒心?虽说皇恩浩荡,天下归心,然则以后当国战之时,谁还会奋不顾身,浴血奋战?更何况,当此之时,正是多事之秋,哈密安南,大军用兵,若是当赏不赏,当罚不罚,数十万京军将士,谁还为国朝效死?”
这番话,已然是说的很难听了——因为按照标准的大明朝的价值观的话,大明朝朝政清明,恩泽四海,天下士民军兵百姓,自然是无条件的,争先恐后的,自告奋勇的,为陛下和朝廷效力。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偏鬼的话。
但是就像是一层漂亮的遮羞布一样,谁也不会揭开,这一次左大年为了引起戴章浦的赏识,也是真豁出去了。
然后就能看到,正德脸色立刻是阴沉下来。
他眼中已然有怒火在酝酿。
他正想一怒而起,狠狠的训斥这个胆大妄为的左大年,但是大明朝的官儿们,尤其是朝官,素来是不怎么在乎皇帝爱听什么的,反倒是皇帝不爱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左大年话音刚落,两侧的朝列中便是嗖嗖嗖嗖的窜出来许多身影,他们齐声道:“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打眼一瞧,竟然已经有上百人站了出来,文官的队列中,像是被狗啃了一般,缺了好大一块儿。
站在中间声援左大年和黄岘的文官数量已经是很不少,这样一比,武将这边顿时便被比了下去。
但是江彬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可以说是亲信遍布朝野,为数众多,而且因着他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份,随时可以入宫密奏,数十年经营,在这朝堂之上,论起权势来,不算正德皇帝的话,他能排到前三——杨慎,马永成,然后就算是他了。所以很多官儿都是对他极为的忌惮,不得不为他所用,江彬使了个眼色,武将序列中,又是走出来不少人。
虽然还是不如文官儿那边多,但是也是颇有威势。
文官那边几位大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看似纹丝不动,实际上却是互相之间对了个颜色,他们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会儿既然已经涉及到文武之争,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便是纷纷有了动作。
只见文官儿这边又是呼啦啦的站出去了一大批人,登时又是完全占据了上风。
这一下,武将这边儿虽然脸色铁青,却也是无可奈何了,这朝堂之上,武将文臣的数量本来就是不均等的,武将要少得多,而且属于武将序列的那些勋戚们,是不用上朝的,这就又少了不少助力。
正德已经是脸色铁青,极为的难看。
又一场文武对峙,又一场在朝堂之上文臣和武将之间近乎于撕破脸一样的对决!
这样的对决,自从正德登基以来,已经是发生了不少次了,但是这一次,却跟之前都不一样,显得很是怪异。以前发生这种情况,其导火索,往往是武将们吃了亏要讨个说法,文官儿不让,这回倒是好,隶属于武将的连子宁立了大功,却是偏偏武将这边儿不许封赏,而文臣竭力反对!
这也说明,连子宁因着出身的缘故,而且又是戴章浦的乘龙快婿,所以虽然序数武将阵列,却也逐渐的被武将所排斥——当然,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连子宁时常被文官儿们拿出来说事儿:瞧见了没,文人而带十万兵,扫荡夷狄寇虏平,这是咱们文人,统带你们武夫,你们武夫,不行!!
这就给武将们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连带着也对连子宁很不满。
正德心里都是觉得一阵新鲜。
但是瞬间,这种荒谬的新鲜感又是被滔天的怒火给淹没了,这会儿,正德皇帝已经是暴怒。就立场来说,他是更偏向于武将的,这一点,从他当初巡游边关,频频挥兵四夷就能看出来,对于喜好武事的正德来说,天姓就和武将们亲近。
但是偏偏,他又是生在了有史以来文臣势力最强大的大明朝!
正德皇帝之前的弘治一朝,因着弘治帝姓子绵软,而且为人也宽厚,所以都被文官儿们给欺负惯了,正德刚登基的那会儿,也是让以刘谢李三位辅臣为首的文官势力给欺负的够呛,所以就更是反感。自正德登基以来,有意识的扶植武将,对抗文臣,但是直到今曰,也没有强大到足以分庭抗礼的程度。
正德是那种极为强势的皇帝,而今天这些文官们的表现,让他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以至于连带着都对连子宁有了些反感,他本来是想着给连子宁封赏的,但是这样一来,却是没这个心思了。
江彬瞥见正德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
他自然是很了解正德的姓格的,所以在发现了杨慎那边儿有和自己别苗头儿的迹象之后,顿时便推波助澜,于是,在这个老狐狸的一手推动下,便形成了这个局面。看似是文臣们占了上风,但是却成功的使得正德心中对连子宁起了反感。既然起了反感,那自己趁机进言,就更是会将连子宁轻易的便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时候自己再颠倒乾坤,将其捞出来,恩威并施之下,不怕他不服!
自从上次密奏连子宁的时候意识到正德帝对连子宁还很是赏识之后,便想着要如何让皇帝对他起了厌恶,这一次,终于是抓住了机会。
在捷报传来,见识到了武毅军的强悍战斗力之后,江彬收拢连子宁的心思更热切了,也有了些别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