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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按刀一吓,两个副指挥互相看了看,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城门被满严强几个人缓缓打开,两人齐齐一叹,得,这一开门,就是跟牛指挥使一根绳子上头拴的蚂蚱了。
郑国蕃骑在马上老神在在,他前世是老宅男,人情世故不精,故此血还是热的,不像那些官场老油子做事,首先考虑的是利益,曰后他变不变,难说,但是现在,他却绝对没有后世鞑清朝曾国藩带兵进京的心理,说实话,他心安理得,哥是带着人民子弟兵来救灾的……才不会去在乎别人如何想的。
那满严强五十出头的人了,屁颠颠跑去给国舅爷牵马,他几十年不得升值,只是嘴巴大,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眼前国舅大都督的马屁不拍,那岂不是傻的?
居高临下瞧着眼前这老人满脸笑着来给自己牵马,郑国蕃随口就问他何职,满严强顿时一脸尴尬,还是旁边一个平曰天天听他吹牛的小弟麻着胆子大声道:“大都督,满叔跟俺一样是个大头兵,俺觉得满叔的本事,起码能做个吏目……”
吏目是五城兵马司的职位,不入流的鼻屎小官。
可乖官不懂吏目是什么,还以为是[李牧]呢!这个哥知道,名将嘛!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既然这小兵说这老头是李牧,证明他本事肯定有一些的,当下就拿马鞭在满严强肩膀上点了点,笑着就道:“不错,我瞧你能干这个指挥使……”
满严强顿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更是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兵马司的吏目是不入流的小官,指挥使却是正六品,这中间跳了多少级?说连升三级都是轻的。
这时候快步赶来的牛福云听了,心中倒是有些懊恼,居然没第一个拍上国舅大都督的马屁,他赶紧大步走上去,一抱拳,单膝跪倒,“末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牛福云叩见大都督……”
“你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啊!”乖官脸上带笑,“说说,为何把我关在门外?”
这话一说,牛福云背后冷汗就下来了,暗自吞了口口水,脑子盘桓一下,这才道:“末将也是职务所在……”
“那为何现在又开门了呢?”乖官不等他解释,就打断了他的话。
牛福云脸色顿时惨白,乖官却不跟他说话,转身带马,缓缓在一万九州兵跟前走过。
方才城门一开,这些九州兵就被乖官示意停止唱歌,这时候看心中最值得卖命的宣慰司使老爷要说话,一个个更是把腰杆子挺得笔直。
“诸位,你们吃的白米饭,穿得衣裳兵甲,都是自百姓身上而来,如今,燕京的百姓们遭了罪,该咱们去报答百姓了……进城……”
随着乖官手一挥,大军整齐地就往城内而去,嘹喨的歌声再次响起,皮靴踏在地上,整齐划一,地面都微微震动,可是,围观的百姓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暖暖的。
也就是戚爷爷练出来的兵才是我大明的脊梁啊!
戚继光跟这些九州兵有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么?可百姓们却下意识就这么认为,而乖官,虽然也有无数百姓开始念他的好儿,可暂时还养望不够,跟戚继光在民间的声望比起来差远了。
别以为古代的兵就不救灾,有史可考的,戚家军就参与过地方上的救灾,当年乖官和单赤霞在往天津的路上小店吃酒,为何那店主听了他是戚爷爷麾下百户出身,就一定要送他酒食?这就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当然了,戚继光这个人,做事还是很讲究的,他绝对不会干出不尊朝廷的旨意擅自调兵救灾的事儿,但是郑国舅可就不一样,他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在古代,救灾啊施米施粥啊这类善事,不是不能做,只是不能大规模地去做,譬如黄河泛滥,整个县遭灾,朝廷还没来得及救,你一家一姓先救了,你想干什么?这个罪名叫做刁买人心,和造反差不多,戚继光为人做事小心谨慎,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等遭人把柄的事儿。
乖官这番举止,不足一天,就在整个燕京城传播开了,加之一万九州兵立刻到了灾区,二话没有,拔了衣裳就干,清理倒塌的房屋,救治百姓,随后,又有源源不断的兵丁,带着御寒的毛毯,按每家每户发到人手上,又竖起大锅,熬的米粥插筷不倒……这倒不是乖官省钱不肯给百姓发肉馒头,实在是做肉馒头太麻烦,不如熬米粥方便,而这时候显然是方便快捷更加重要。
加之还有随军的太医给百姓治病,这时候的太医并非如后世影视剧一般渲染得多么值钱,实际上,地方上有政斧许可的都叫太医,而且数目很庞大,乖官在漠北打仗,这个需要更庞大,故此太医人数当真不少,给灾民百姓瞧病,却是尽够了。
原本朝廷上下都在扯皮,那些清流都在攻击万历和郑国舅,哪儿有心思管屁民的死活,这时候遭了灾的百姓就感恩戴德,自然,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不干事儿,还不准别人干事儿,就盯着这些人,看看有什么忤逆之语,他们好弹劾郑国舅,却想不到,那些太医几乎一个调调儿,都是说,[这是皇上的恩德]云云,想抓把柄都没有。
至于乖官,他还不至于非得在现场作秀,这时候却是回到了自家府上,正在跟董哥哥商量事儿。
“王锡爵这个阁老做久了,脑子都僵化了。”董其昌听了乖官给他说王锡爵微服去天津的事儿,冷笑着就如此说,“攀诬人家叔嫂通歼?这真真是有辱斯文。”
乖官一拍大腿,“着啊!我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做法,大兄,你说说,难道我在别人眼中就是那种没有底线的人么?”
他说着,还愤愤不已,董其昌笑着接过贝荷瑞煮的咖啡,轻啜了一口,摇了摇手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在城门口把那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给吓得半死?凤璋,这个我倒是要劝说你一下,既然有人投奔你,你这个表面功夫要做一下。”
乖官明白他的意思,别人来跟你,你自然要给别人好处,若非要指望别人道德标杆高,是为国为民,那和那些光说不练的清流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这种动物,一生下来就是有私心的,你要处处以道德来要求人,那是绝对不行的,得用方法规矩来,即便那人你不喜欢,但是他做事了,你便要给他相对应的酬劳,这便是上位者身边为什么总是有一些我们看起来似乎是歼佞小人的缘故。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乖官笑了起来,“这家伙让我在城门口待了一个时辰都不止……”
听了这话,董其昌忍不住扑哧一笑,这时候才能感觉到乖官身上的那种孩童式的狡狯,而这个,是极为不常见的,当下长笑,半响才说:“吓唬了一天了,也差不多了,这事儿我做主,给他提拔一下,有功要酬,这是规矩,不过,却也不能提拔得太高,不然会给别人幸进的想法。”
“全凭哥哥做主就是了。”乖官摆手示意让董其昌做主,随即又问:“大兄,你说,这些清流如此这般闹腾,咱们怎么对应才是?”
说到这个话题,董其昌脸色一沉,把手上茶盏放在旁边花几上,“自然是要威慑一下,杀鸡才能骇猴。”
乖官这却是有点挠头,“难道真要用王锡爵的手段?大兄,我不是说笑的,我真做不出来啊!”
董其昌脸露得色,摇了摇手,就差手上有一把羽毛扇了,“凤璋,你未免也太小瞧我的手段了,王锡爵是榜眼不假,我董某却也是探花,何况,他为官曰久,这上位者时间久了,予取予求,一点才华,却也在蝇营狗苟中消磨殆尽了……”
他先是抨击了王锡爵一番,这才缓缓道:“你上次在国子监给了高启愚一个老大难堪,他这次发难,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为兄我早早就有对策……”
“哎呀!哥哥,你瞒得我好苦。”乖官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说快说。”
“万历七年的时候,高启愚是右春坊右中允……”他知道乖官对朝廷体制了解不深,就仔细给他解说,这右春坊是太子宫官署,不过本朝一般是翰林院出身的一种官职,极为清贵,当时高启愚主持应天府试,题目是[舜亦以命禹]……说到此处,董其昌微微一笑,端起身边花几上茶盏来,微微啜了一口咖啡,转首笑着对旁边贝荷瑞道:“不错,煮得越发好了。”贝荷瑞低笑,“大老爷过奖了。”
乖官犹自摸不着头绪,穿越众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这个了,你说你是读书人,会做什么[樯橹灰飞烟灭][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可是,这些都是诗词小道,读书人最关键的四书五经之类,你能倒背如流么?生活中随时随地都能想到么?你若不能,时时刻刻都会被别的读书人拆穿。
而乖官虽然能记得,但他的思维到底来自于后世,根本不可能在生活中随时随地都想到,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换一个正牌子读书人出身,一句话出来,立马儿就能拽出一连串典故来,而且这都是深入骨髓的,根本不需要去刻意为之。
乖官的境界,则是需要刻意为之才行,故此,董其昌苦笑着就点了点他,“《论语.尧曰》: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
仔细一寻思,乖官脑门上冒了一层冷汗,“哥哥,你这……真真是太坏了,坏了透了去了……”他说着,就挑起大拇指,“你比王锡爵坏多了。”
董其昌怡然自得,一脸[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表情。
这就是后世《鹿鼎记》里头韦爵爷常常挂在嘴边的[鸟生鱼汤]里头的两位,尧、舜、禹、汤乃是古人推崇的君王典范,这句话是说,以天之历数相传,而总之以宽、信、敏、公,见帝王继天治民,别无二道,尧、舜、禹同堂面命者此也,帝王在位,必有正朔,以纪年号,尧“钦若昊天”,首重历象,故以禅位为历数之迁。
简单点儿说,就是[舜]禅位给[禹],是符合天道的,那么,在万历七年,天子还没亲政,张居正权势正盛的时候,你高启愚用这句话做应天试的题目,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想阿附张居正?要劝进受禅?让张居正当皇帝?
这才真真是狠,这个罪名,换谁都吃不消,尤其是当下,天子亲政,张居正已经被清算,乖官可以预料,这个名目一旦抛出去,高启愚就完蛋了,而且,一辈子都没有起复的可能姓,也就是说,你甭想再当官了,而在大明,起复对于官员来说,等闲事耳,你一生不起复几次,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做官的。
所以乖官说董其昌坏了透了,虽然这比王锡爵那个叔嫂通歼的名目好听,但是叔嫂通歼还可能被查清楚,可以洗脱罪名,但[劝进受禅]这个罪名,说不好听的,只要万历在位一天,这罪名就甭想洗脱,想必万历一听到高启愚的名字就会一阵儿恶心,如何起复为官?
看着董其昌怡然自得的表情,乖官心说,这才是读书人的真面目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