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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气呼呼坐下,把咖啡喝了一半,这才板着一张老脸,半搭理不搭理乖官,乖官心中有数的很,这老货,心里头不定怎么美着呢!还来我郑国蕃跟前卖乖,不知道我打小就被人叫乖官么?这大明朝论乖,谁乖得过我去。
海瑞甭看他史上有名的清官,可这掩盖不了他学历低的缺点,他只是举人出身,不是两榜进士,能坐上如此高位,说难听了,他能上位,就是靠骂世宗嘉靖皇帝上位的,在骂嘉靖皇帝之前,他屁大点儿的官,知县,等他骂了嘉靖皇帝,登时名扬天下,当时几个尚书和阁老都力保他,在诏狱里头待了没一年,嘉靖皇帝驾崩了,穆宗登极,当时刑部尚书黄光升乞骸骨,告老还乡之前上书把海瑞从诏狱里头弄了出来,随即海瑞发达了,做到南京右佥都御使,用连升三级不足以形容,后世说火箭干部,马马虎虎能形容,一个举人功名能做到大明正二品的高官,不得不说是个异数,你要说他刚直无私,他也晓得人情,还噔噔噔跑去福建黄光升府上去拜谢人家。
要说清廉,海刚峰无可挑剔,可你要说他不好名,鬼都不信,名利二字的枷锁,哪里那么容易挣脱的,海刚峰心里头美的很,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办东厂掌刑千户的?可以说没有,还得是我海刚峰,但是这话不能说,要给眼前这小子问一问罪,叫一叫苦。故此,他有一嘴没一嘴地慢慢喝着咖啡,下颌一绺山羊胡子翘的老高。
乖官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还要冠冕堂皇说我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了,顿时把海瑞的马屁拍得舒坦,眼神柔和眼皮子一耷拉,嘴角往两边扯去,随即觉得不妥,赶紧控制腮边的肌肉把嘴角给拉了回来,拽着胡子正要义正词严说老夫可不是为了听你的马屁的,结果乖官把小脸一板,就说:“敢问刚峰先生,可还敢替江南百姓做主么?”
这就是又要找海瑞背黑锅了,连海瑞这样喜欢把天通个窟窿的,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咯噔一下,眯着眼睛仔细看他,心里头盘桓了一会儿,就说:“怎么?你敢动徐少湖、王荆石、申瑶泉?”
徐少湖就是前阁老徐阶,虽然下台了,可门生故吏遍及朝野,王锡爵和申时行更是正当红的阁老,海瑞猜乖官便是要动这几位,若不然,还有什么黑锅值得他海刚峰来背的。
海瑞很理想化,当年曾经上书朝廷说要扭转土地兼并,就必须实行井田制,井田是什么?商朝和周朝盛行的制度,夏商周三朝,土地是国家的,如今土地是私人的,搞井田,这不是开历史倒车么,可海瑞思来想去,觉得能扭转大明局势的,只有搞井田。
只是他想搞,天下人也不给他搞,当时土地投献成风,无数贫苦读书人一朝中了举人甚至刚中秀才,就有人来投献土地,顿时从穷人变成了富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正准备吃饭盛两碗,吃一碗倒一碗,你海瑞要搞井田,那不行,你这不是砸我饭碗断我财路么,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故此明末很多小说中说刁奴欺主,大多官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懂土地投献,一准儿以为明朝官儿全是混账,可知道有土地投献这一回事,便会清楚,不是官员不作为,这所谓刁奴欺主,本就是一笔糊糊帐,你发达了,人家携家带口连带土地来投你,指着一个免钱粮徭役,你败落了,人家自然要另奔前程,如此而已。
乖官听了海瑞反问,就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的,王阁老家的闺女,我不也抢了,到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海瑞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那是王荆石指着你做他女婿,你真以为他一个阁老,想动你动不了?若几位阁老一串联,指使天下御史言官都弹劾你,你以为皇上和德妃能护得住你?”
耸了耸肩,乖官一脸的无所谓,“顶多罢官呗!这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也没啥了不起的,不过,谁弹劾我,家里头有买卖的,我让他片板不得下海,家里头没买卖的,我让他冰敬碳敬一文钱都收不着,除非他不贪不伸手,不过,这大明完全不伸手的,我可就瞧过刚峰先生你一人,即便是我那老师程夫子,当初也要多收几条束脩肉的……”
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马屁了,海瑞老脸一板,可随即也笑了起来,人家连自己老师多收了几条肉都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板脸的,当下就道:“本院堂倒是忘记了,你跟扶桑国王还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的,九州宣慰司使家的公主天天跟在你身边……嘿!”
说着就有些冷笑,那意思是说,你小子是要挟扶桑以自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