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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乖官离开后,去和莉雅说了一会儿话,如今莉雅仗着身子骨年轻,恢复的不错,虽然没好,却已经能下地了,只是暂时只能走两步,若想恢复到以前那般活蹦乱跳拿雁翎刀砍人,怕还得几个月。
他坐了会子,单赤霞单老爷来寻他,在房外头没进来,高声说了,说是东厂掌刑千户张彪求见。
乖官听了一愣,心说这厮来做什么?难不成上次教训他还不够?想了想,就对莉雅笑笑,转身出了门,梨沙看躺在床上笑得幸福的莉雅,未免心中有些想法,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把莉雅姐姐抬成侧室啊!她站在那儿胡思乱想,还是乖官在外头大声喊她,才把她惊醒过来,冲莉雅甜甜一笑,“莉雅姐姐,我先走了,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哦!”
见到张彪的时候,乖官心中委实是吃了一惊,这厮,满面春风,当真是那个被自己狠狠扇了耳光的张彪?
今儿张彪穿着一身鲜亮的飞鱼服,系着披风,腰间绣春刀,加上浓眉大眼的长相,当真有些威武,看见乖官以后,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被国舅教训的事情了,微笑着单膝下跪,双手一抱拳,“下官见过大都督。”
瞧见他这个态度,乖官忍不住心里头跳了跳,要说这家伙忘记了自己曾经折辱他,谁信?乖官也不信,可看他的模样,似乎还真不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张千户请起。”乖官脸上笑着,心里头也犯嘀咕,所谓只有千曰做贼哪儿有千曰防贼的,明刀明枪的不可怕,就怕嘴上叫哥哥,底下掏家伙,真被摆一道,上哪儿喊冤去,“不知道张千户前来,所为何事啊!”
“下官一来是请罪。”张彪一脸诚恳又单膝跪下,“以前太孟浪了,只觉得叔叔是东厂督公,自己便可以横行霸道,这次来苏州,却是被大都督打醒了……”
他跪在地上很是说了一些诚恳道歉的话,可乖官越听越不是滋味,真有把这厮干掉免得曰后遭殃的心思,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难不成就因为怀疑便得干掉对方,这种杀伐决断的事儿,那得一代雄主才干得出来啊!
当下他皮笑肉不笑道:“张千户有话好说,你还年轻嘛!犯点儿错,情有可原,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不过十四岁,却对别人一口一个你还年轻,那真是怎么听怎么违和,可张彪愣是满脸做聆听状,颇有恭听教诲的意思。
把张彪教训了一阵子,看张彪的表情脸色眼神,乖官心中冷笑,这厮越是恭敬,他就愈发不相信,这大明天下有这么好脾气的人么?绝对没有,这年月连读书人都讲究以直报怨有仇必报,一个东厂出来的家伙可能因为被自己一顿教训改邪归正?别逗了。
“来来,起来说话。”乖官亲自把这厮拽了起来,按他在旁边坐下,“张千户,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其实,你我并无仇怨,对不对,只不过对于朝政有各自不同的理解,你张千户拿了银子回去,那也是用在东厂,说白了还是为朝廷办事……”他说了一堆废话,突然话锋一转,“不如,你让张鲸张公公把婚推掉,再请御马监李进李公公亲自开口,把他女儿嫁给我,咱们不就是成了自己人了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哈哈!”
他这话极为无耻,绕着弯子张嘴要张彪的未婚妻,国人有一句俗话叫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说出这番话,乖官心中冷笑,我看你再装,有本事你继续装下去,我就服气了。
张彪眼瞳一缩,几根血丝几乎肉眼可见便在眼白上扩散开来,可见他心中怒火憋到了何种程度,这也不怪他涵养不够,只要是个男人绝对没法接受乖官这番话的折辱的,除非真的混到刘邦那个地步,别人杀他老爹煮成肉羹,他还大喊要分一杯肉羹尝尝。
赤霞老爷就在旁边坐着,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其实心中也对自家少爷这句话感到啼笑皆非,不过,这时候张彪若是一怒动手,赤霞老爷只需一跃便能到张彪身边,若有那南直隶双璧程冲斗石敬岩在场,瞧见赤霞老爷一腿微直一腿微曲的坐姿便会心中有数,在他周遭两丈绝难逃得出,只看这坐姿,便是大高手。
紧紧捏了捏拳头,张彪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又松开了手,脸上笑了起来,“大都督可真会开玩笑。”
乖官这时候很想说,你妹,谁跟你开玩笑。若能逼得他克制不住而拔刀动手,那自己杀了他也就没心理负担了,朝廷那边也好说话,像是路娄维那般的事情,乖官可不想再有了,斩草要除根,既然这厮打坏主意,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没机会去打坏主意。
可惜,一来张彪克制住了情绪,二来,外头又有人通报,说有几位南京礼部的大人求见大都督。
“大都督贵人事忙,下官就先告辞了。”张彪随即带着十数个番子离开,走到院子门口,瞧见几个穿深靛蓝官袍的文官在一位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带领下从外头进来,正好和他们面对面相撞,那几个文官诧异了下,不过,文官从来都和东厂是对立且不对盘的,当下几人扭头装没瞧见张彪等人。
离开了苏松巡抚官署,走了两条街,张彪这才怒气突然爆发,“郑国蕃,我迟早要你好看。”
“千户大人,如今这郑国舅装傻,咱们又拿不到他的银子,接下来怎么办啊?”有下面的番子就请示,张彪恶狠狠瞪了那番子一眼,把那番子吓得顿时不敢说话,这才大踏步往前走去,回到东厂在苏州的办事衙门,他刚进门坐下,就把旁边桌子上头的茶盏连同灯台一起扫到了地上,顿时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千户大人何必生气呢!”从偏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上穿着东厂的服侍,腰间系着绣春刀,赫然正是刺杀了国舅的路娄维,外头人想必万万没料到,这个冒充东厂的刺客在行刺以后,居然又跑回了东厂。
“混账,若不是你出主意说要试探那郑国蕃,本千户何至于受他的折辱。”张彪满脸的戾色,他对自己被郑国舅扇了脸面的事情恨之入骨,而路娄维像是拿定了他的心思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千户大人,您这一次去,不是已经试探出了那郑国蕃要对您赶尽杀绝了么!这不就已经达到了试探的目的。”路娄维粗豪的脸上满是精明,他本是粗鲁汉子,可他所深爱的芳公主死后,硬生生把这粗鲁的汉子逼成了精明歹毒的阴人。
听路娄维这一说,张彪顿时一愣,随即就恶狠狠道:“那又如何,他……德妃娘娘如今正得万岁爷眷爱……”语气分明就有些后悔,当初自家似乎的确太张狂了些。
“德妃娘娘得万岁眷爱,可不代表国舅就得眷爱。”路娄维缓缓道:“若说情份,自然还是千户大人您的叔父张鲸张督公在万岁爷跟前的情份更重些,只要张督公一天还在位,德妃娘娘也拿您没主意,再说了,当初慈圣皇太后的亲父倒卖军服以次充好,最后不也被剥夺了全部的实权么!这事儿,最终还是看千户大人有没有决心和那郑国蕃斗下去。”
张彪咬牙切齿,“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