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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郁望着细长手指拈着的杯中红酒,目光难得的有些游离不定。
许乐的回答非常简单平静,就如同当年在望都青年公寓厨房里轻声讲述今天晚上只有一盘香椿炒高仿蛋,可正是这种简单平静,里面却蕴藏了太多的坚忍强悍,以至于她往日里的凛冽竟在这瞬间化做了淡淡惘然。
“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身边充斥着雄性激素逼出皮肤在空气里溢散的军人,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了解男人们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邹郁唇角微翘有些无助地笑了笑,看着许乐轻声说道:“如果只是为了给施清海报仇,有必要把自己的命也填进去吗?”
“除了替流氓报仇,还有很多别的原因。我刚刚查清楚,黄厄星七组遇袭,还有前段日子前线部队的溃败……实际上是首都星圈里那些大人物们的手段。我无法想像,前线的士兵为了联邦浴血作战,却因为那些人政治上的考虑,就这样白白牺牲。”
许乐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空空的酒杯,杯中没有酒也没有水,只有空气,停顿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邹郁说道:“所有的原因都是原因,但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要杀死他们,是因为我认为他们去死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邹郁没有说话,只是用写着LFP三个古字母的餐巾仔细擦试着唇角,似乎想把这难得的相聚时间拉的更长一些,但相聚总是为了下一刻的分离,坚定凛冽的情绪重新回到眼眸中,她拿起皮包站起身来,向许乐告别:“祝你好运。”
“我的运气向来不错,但这一次和运气无关。”许乐没有向邹郁隐瞒前景凶险,平静说道:“要完成目标,我这次真的需要拼命。”
拼命指的是拿自己的生命去拼一个灿烂血腥的前景,邹郁握着皮包的手指微微用力,苍白渐显,她看着他身前空着的酒杯,感慨道:“既然是壮行,你今天本应该喝些酒。”
许乐回答道:“自从他死后,我再也没有喝过别人提供的酒水。”
邹郁沉默片刻,微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上次在地边摊你肯喝我带去的酒,说明你很信任我。”
“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那太没意思。”许乐微笑说道:“而且你知道,我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在战斗,不愿意让酒精影响大脑。”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战斗,在和整个联邦进行战斗,无时无刻,每处每地,没有一秒钟的安宁轻松,有的只是生死相伴的紧张。
邹郁看着明显瘦削不少的他,忽然觉得很悲伤,抬手掩着艳红的唇,掩着内心的情绪,将自己桌前还剩了一大半牛排的瓷盘推到他的面前。
……
……
邹郁离开后,许乐继续低头认真地咀嚼她剩下来的牛排,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知道借着流风坡会所清丽怡人的灯光,他在脑海里和联邦中央电脑进行了很多句谈话。
如地下水道里多次的激烈争吵,老东西依然不肯为他马上将要展开的计划提供任何具体帮助,按照他或她或它的说法,明知道你要去杀死一名或很多名联邦公民,如果自己为你提供详细的资料和帮助,这是严重违反核心三定律的严重问题。
许乐的眉尖蹙的极紧,就像鞋带系成的花,一个人沉默于餐桌旁很久后,恼怒地无声咒骂了几句,重重地将银制刀叉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有侍者闻声而来,极礼貌地请示后替他将多余的餐盘和餐具收走,就在这名侍者转身离开后,本来放置银制刀叉的地方,多了一片极细微极不引人注意的芯片。
许乐指头一顺将芯片握进掌心,将深青色连帽运动风衣的帽子掀起遮住容颜,踩着刻意湿漉的青石板道路,向流风坡会所外面走去。
会所外面便是宪章广场。
初秋的广场四周银杏树叶初显黄意,随清风轻轻招摇,或者说用颤动形容更为合适,这本是宪章广场最美丽的时节,然而却看不到游人如织的画面,不知道是因为前线战事失利的消失让民众失去了观光的兴致,还是这些天的罢工大游行让民众们收回了准备踏秋的靴子。
许乐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上廖廖可数的几个行人和远比行人更多的军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