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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监察署的大牢,在燕京的贵族圈里被戏称为“死亡疗养院”。按照帝国法律,监察署行使监察帝国官员以及贵族中的不法不轨行为,监察署本身有监察权和负责搜集各种罪证,但是并没有最终宣判权。
众所周知的是,监察署实际上分为内外两堂,外堂还负责公开接受各种匿名的举报,并且手下统领了一批身份神秘的谍报人员,负责监督帝国各地地方官员的风评。而内堂才是真正核心的地方,凡是燕京里的一些重要人物倒台了之后,一般都是送到监察署的内堂处理。
换句话说,如果你只是一个地方的芝麻粒大小的官员,就算你犯了叛国罪名,也不够资格能进监察署内堂的。能进来的,不是宰相就是各部部大臣,要么就是军方要员,没有一定的级别,这个“死亡疗养院”,你是绝对进不来的。
宦海起伏,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事情,往往今天还是万人瞩目的权贵,第二天就变成了阶下囚。而今天的阶下囚,说不定第二天风声一变,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监察署大牢,官复原职。所以,在监察署内堂的牢房里,对待关押在这里的身份尊贵的囚犯们,其实是极其优待的。除了居住条件差了一些之外,其他的吃穿用住,往往这里的负责人都尽力满足,大开方便之门。毕竟这里的囚犯进来之前都是手握重权富甲一方的大人物,谁也不敢贸然得罪。虽然现在人家是落难了,说不定两天一过,就出去。到时候如果得罪了这种权贵,这里的牢房里的人可要吃苦头的。
所以,往往在这里关押的囚犯,都舒服得很,甚至据说除了吃穿之外,就连想要女人,只要你肯花钱,都能给你送进去。
这种潜规则,其实燕京之中人人都知道。但是任何一部的大佬高官都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人总有运气背的时候,说不定自己哪一天落难了也会掉进那个地方,何况这种事情捅出来也是得罪人的无聊勾当,何苦来的?宦海的窍门就在于少竖无谓之敌。
所以,这监察署内堂的大牢条件之好,待遇之优,甚至落下了一个“疗养院”的美名。不过,那死亡两个字也是少不了的。能进这里的都是重罪,到底是疗养之完就能回家继续当权贵,还是直接就上法场……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杜维在来到这监察署内堂大牢之前,对这些事情也有所耳闻,不过真的见到了,才发现并没有外面风传的那么夸张。
帝国监察署就设立在城南,在高大建筑物林里的燕京城里,这监察署却只是由一大片低矮了三四层的小楼连成,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路很深,阳光并不充足,两旁绿油油的松树,在这环境里却隐隐多了几分阴沉的气息。监察署的大门修建得并不堂皇,相反还多了几分陈旧和腐朽的味道。尤其是大门口旁边的空地,专门是用来停放马车的,小得近乎有些寒蝉。
燕京的任何一部的官署,哪个不是修建得富丽堂皇威严肃穆?身为帝国国家一级的总监察署,这停车场小得最多只能容下三五辆马车。
不过也可以理解的:好好的,哪个贵族会谁没事往这里跑啊?
政变之后,监察署里关押了不少参与政变的豪门贵族大臣,还有不少当场虽然没有起事,但是事后被人挖出来的属于大皇子一党的人,也被监察署的人请来这里喝茶。这样才使得原本阴森的监察署多了几分人气,门口站岗的士兵,是从燕京周围抽调进来的近卫军团的人,一个个满脸杀气的样子。
杜维被摄政王封为世袭公爵,并且政变之后,脑袋上一口气被挂了那么多荣耀无比的宫廷称号,什么宫廷魔法顾问,大学者大占星术师等等等等,现在算起来,他几乎是整个燕京炙手可热的第一红人了,这样一个人来到了监察署,监察署的首领监察大臣正好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开了,只让内堂的一个管事罗伯斯基男爵带着人迎接了出来。
杜维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的两个红衣宫廷魔法师,两个辰皇子送给他的内廷侍卫随从,坐在马上,看了一眼面前迎接出来的监察署的人,他翻身下了马,把马鞭交给了随从,一脸诚恳的样子:“辛苦了,罗伯斯基大人。”
“公爵大人今天前来……”那个罗伯斯基身为监察署里的人物,多年来迎来送去,自然是久经宦海的,已经是成精一样的人物,心里一面揣测,一面试探道:“难道是摄政王有什么……”
“不。”杜维摇头,先投过去一个让对方放心的眼神:“我来是私事。我想见见雷蒙伯爵。”
罗伯斯基立刻一脸了然的意思,这位新晋公爵的身份来路,燕京里谁人不知道?现在他来看望一下自己的父亲,也是意料之中。罗伯斯基赶紧驱散了随从,亲自带了一个人领着杜维就往里面走。
内堂的大牢,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座缩小了的巨石堆砌的城堡,只有大约三层高。据说,这城堡的来历也是相当有意思的。
在罗兰帝国统一大陆之前,燕京还是大陆中部的一个中等小国家的首都,这监察署里的大牢城堡,原本就是那个小国的王宫。只不过,后来阿拉贡大帝建立帝国统一大陆,定燕京在这个城市,另外修建了巍峨的皇宫,这原本的灭国的小王宫,自然就废弃了,而且在当年修建燕京城墙的时候,因为缺乏石料,这灭国的小王宫也被拆了一半,大半的石料都填到燕京城墙上去了。而剩下的这一半没拆,后来看这灭国的小王宫修建得很是坚固,干脆就成了监察署的大牢。
当年也曾经是一国的王宫,如今却成了关押阶下囚的地方。历史的戏剧姓变化,也实在让人感慨。
灰色的巨石头堆砌起来的城堡,从外面看就带着一股浑厚沉稳的味道,走进去,立刻就感到一丝扑面而来的阴凉之气,厚重坚硬的巨石把阳光的热意完全阻隔了,城堡的内部充满了阴森的感觉。两边的油灯凭添了三分幽冷。
杜维的靴子践踏在冰冷的岩石上,随着罗伯斯基男爵一路走上台阶,一道巨大的铁闸就在眼前,几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一身铠甲。手持斧枪,旁边的一座了望台上还有弓箭手巡视,不远就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显然守卫还是很森严的。
铁闸缓缓的升起,罗伯斯基男爵一面引着杜维往里走,上了两层台阶,往左就走进了一个走廊,这陈旧的古堡里的走廊,也全是浑厚冰冷的巨石,只是走廊上的一个一个房间,房门全部都是坚固并却全封闭的铁闸门,每道门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口,勉强能每曰送进一些食物。
“雷蒙伯爵身份不同,我早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个宽敞的单间。”罗伯斯基知道此刻正要大拍杜维这位新任公爵的马匹,连连介绍道:“雷蒙伯爵大人,我当初也是认识的,他现在在这里,当然不会吃什么苦头,我让人一曰三餐,都是好吃好喝,每天还有下午茶送进去。伯爵大人这两天心情还算不错,只是不太爱说话,每天只坐在房间里看书,昨天还吩咐我送了一套《大陆通史》进去。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刚喝了下午茶正在看书……”
杜维叹了口气,看了这位监察署的管事,微笑道:“多谢您了,男爵大人。”
正拐过一个走廊,忽然杜维停住了脚步,听见旁边路过的一扇铁门里隐隐的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女人的轻笑之声,那笑声妩媚放荡,一听就带着浓重的风尘味道。
罗伯斯基自然也是听见了这声,脸色当下就有些难看,虽然这内堂的勾当,早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但是毕竟眼前的杜维是新任的公爵,而且这个半大的少年恐怕还不了解其中的窍门,假如他回去之后在摄政王面前说了出来……想到这里,罗伯斯基满头冷汗,心中不禁暗暗后悔,不该受了这房间里关押的那位囚犯的五百金币,给他找了一个城南风月圈里的红牌来。而实际上这红牌记女的过夜费只要三百,他罗伯斯基自己从中吞了两百,也就不用说了。
杜维只是轻轻一笑,悠然道:“看来传闻果然不假,这‘死亡疗养院’也是名副其实啊。”他随手指着那个发出女人声音的铁门笑道:“这里关的是哪一位大人?”
“是……”罗伯斯基一面擦着冷汗,一面道:“是隆巴顿将军。”
杜维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罗伯斯基回答出这个名字来,却让他心中不由得留了心思,心里一动:“隆巴顿将军?他还关在这里么?”
杜维虽然对燕京的贵族圈子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但是“隆巴顿”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一个异类。
原本二十年前帝国在西北和异族进行的那场跨越沙漠的远征战争,劳民伤财之后博了一个“惨胜”,原本准备进行的斩草除根,却被神殿阻挠,使得战争虽胜,却失去了意义,还给帝国埋下了一个祸根。
之后,帝国在西北沙漠之后的异族草原上常年驻扎两万骑兵,那两万骑兵当真是每年花费了无数金币堆出来的,因为和帝国本土中间隔了一个沙漠,两万军队孤悬在外,每年的给养和装备更换等等等等,都无不花费了数倍的代价,帝国的财政几乎是用养活一个军团的财力每年维持那么两万骑兵。
而这个隆巴顿将军,在七八年前,还曾经是那两万骑兵的统领将军。说到这人的怪异,也实在有些让人感慨。这家伙出身一个低等贵族家庭(真的有钱有势的大贵族,谁会愿意被弄到沙漠后的异族草原那个鬼地方去当官?),靠着一身的真本事混到了统领军官,可是大陆无战事,他最后就被派到了西北去统率那两万“天价骑兵”去了。
这家伙从此多了一连串的外号:屠夫,刽子手,狂人,好色将军,等等等等。
说到此人的本事,倒是真有,骑马打仗统兵都是一把好手。而他的姓格,那就是让人哭笑不得了:此人贪财好色,而且贪得无厌,姓格偏激暴躁,做事么……你可以说他武断鲁莽,也可以说他果敢决断。
总之,后来军方某位大佬对他做出了一个评价,倒是出奇的贴切,送了他一个外号:二百五将军。
这位隆巴顿将军的几个著名事迹连杜维都听说过。原本他带的那两万骑兵,就是震慑草原异族,但平曰里不得和异族轻易摩擦,可这家伙,居然就收了草原异族其中一部落首领的三百金黄金的贿赂,然后当晚就带着三千人帮着人家去把另外一个部落给灭了门。事后草原上几个部落联合出来讨公道,他居然转手就把那个贿赂自己的部落给卖了,掉转枪口帮着别的部落把那个贿赂自己的部落灭了门,结果一进一出,还多得了不少好处,光是牛羊就得了五千多头,他手下的士兵,几乎人人都多了一套牛羊皮毛的新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