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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欢原本就觉得萧朗月神色有些古怪,瞧着很不对劲,因此也上了心,时刻留意着浴室的动静。此刻听到这显然是重物坠地的一声响,心头顿时一凛,二话不说果然挂断电话,急急奔到门边,抬手敲了两下:“萧萧?”
萧朗月没有应声,谢清欢却在哗的流水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一抹极其细弱的呻吟,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谢清欢目光一沉,不再犹豫,抬起脚就对着门不遗余力地很踹一脚。
浴室的门并未被反锁,被她一踹应声而开,撞到墙壁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之后又弹了回来,险险拍到谢清欢的脸上,被谢清欢轻轻一抬手挡住了。
谢清欢在门口略略一顿,抬脚走了进。只见萧朗月光着身子倒在地上,蓬蓬头开着,水流对着她的脸冲刷,乌黑的长发在地上铺散开来,水藻一般。
她身下的水迹中带着三分浅淡的血色,谢清欢脸上微微变色。
谢清欢关了水,取过放置在一旁的干净皂抖开来,随意擦了擦她身上的水,将皂覆在她身上,而后俯下身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回房间里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萧朗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不是劳累过度的那种倦怠,而是失了神一般,瞳孔有辛散。
谢清欢想起方才看到的血色,小心翼翼地在她后脑勺上探了一把,指尖上有一点粘腻的感觉,收回手在眼前一看,确实是血。但是没有摸到明显的伤口,显然是倒地的时候磕了一下,不碍事。
萧朗月陷在床铺里,目光怔然地看着天花板,乌黑的眸子中闪耀着矛盾跟痛苦,半晌才木着一张脸,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谢清欢的手,沙哑着嗓子艰难地道:“欢欢——”
“萧萧,我在。”谢清欢想不透她为何会这样,无言地在床边坐下,反手握的手,“我在这里。”
“欢欢,”萧朗月没什么力气动弹,焦虑不安,衬得脸色越发苍白,“要小心……”
谢清欢知道她因为今晚的事受了刺激,见她这样心下恻然,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抬起,食指在她眉心虚虚一点,敛所有的漫不经心,换上虔诚:“萧朗月,魂兮归来”
在大雍民间的传说里,有人因受惊失了魂,药石无效,就要由他身边的人,点在他的眉心召唤他离体的魂魄回归。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清欢并不相信这个能有用,但这世上的人,为了亲人为了朋友为了任何想要守护的人,都会愿意傻上那么一回。
萧朗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中焦躁不安,谢清欢的手指停在她的眉心,挡住了她一边的视线。映在她另一边视线里的,是谢清欢认真的面容以及眉眼间博大的慈悲。
这一刻,萧朗月突然觉得伤心如潮,几近灭顶。
谢清欢念了三遍,收回手,给她盖上薄被,轻轻拍着她,努力回想着在极小的时候祖父哄自己睡觉时哼的那首清歌。
那是首催眠曲,专门哄小孩子的,极轻极柔。
萧朗月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目光在谢清欢脸上定了一瞬,倦倦地叹了口气,慢慢合上眼帘,口中仍下意识地呢喃:“欢欢,小心……”
谢清欢轻拍着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直到她的呼吸平稳睡熟了,才起身在柜子里找到吹风机,开到最小温柔地给萧朗月吹头发。
她向来是被人伺候的,如今照顾起别人来,感觉甚是新奇,不算很舀手,胜在用心。
此刻夜已经深了,谢清欢却没什么睡意,萧朗月方才的情形她也看在眼里,怕她夜里有什么反复,因此开着床头灯,将光线调暗。又将下载好的视频放到手机里,戴上耳机躺在床上听。
才躺下没多久,又有电话来,仍是方才那个号码,谢清欢微微蹙眉,这已经不是不懂事,而是惹人厌了。
即便是谢清宁,以她那种看谁不顺眼就将人嫌弃得渣都不剩的性子,任西东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能讨得了什么好?
真是莫名其妙。谢清欢果断按了挂机键,顺手将这个号码拖了黑。
另一边,被挂断的电话捏在纤细的指间,眉目清纯的女子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她委屈地扁了扁嘴:“她竟然,挂我电话。”
顾裳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托着腮,看着她自得其乐的表演,悠悠笑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到了这个点儿,若是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挂。”
“可是,我还有很多的肺腑之言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啊。她怎么能这么无情怎么残酷怎么无理取闹,连一点点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她生得很是漂亮,精致的面上露出那种委屈难言的表情,当真是十分的楚楚可怜,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变成绕指柔。
美中不足的是,她开了口,那声音却是有些低沉带着磁性的男音。惟妙惟肖,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让人以为是任西东在说话。
“容宁表妹,以你的资质,不当艺人,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顾裳轻轻一笑,脸色却是微微一沉,目光有些阴冷,“不过,不要在我的面前卖弄你的这种天分,模渀东哥用这种口气说话。”
“怎么,你吃醋了?”容宁浅笑,凑到顾裳面前,伸出一只手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地道:“阿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她用的仍是任西东的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三分警告,顾裳明知是假,心中还是涌起一阵不快。
容宁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多看在眼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不怕死地继续道:“阿裳,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哪有不拈花惹草的,不过是逢场作戏。还能当真了不成?妻就是妻,小情儿再如何,还能越得过你?”
虽说明面上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堕仪式,但任顾两家的长辈都已经默许任西东跟顾裳的关系。顾裳自小跟任西东一起长大,那个男人是什么性情什么做派,顾裳再清楚不过。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合拍的搭档,这两样关系远比爱情稳妥。
此刻听容宁这么说,顾裳不怒反笑,连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你说得确实在理。小情儿再如何得宠,说白了也是卖的。你见过几个豪门世家的子弟,将外头养的人扶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