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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来,只见那飞舞的黄沙中,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头羚羊,通体金色,四蹄腾空,正在大漠里闪身飞奔。它奔行速度极快,眨眼便在数丈开外,那微微晃动的羊角,划出两道绵延起伏的曲线。
在罗布泊里苦行了二十余日,除了自己一行人等,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别的生物。林晚荣狂喜之下,马鞭一挥,大声道:“快,快跟上它!”
不等他说完,胡不归兴奋的大吼一声,纵马如风,当先冲了出去。五千骑士紧紧跟在他身后,掀起的尘土飞扬天际,远远望去,便像是沙漠里升腾的风暴。
被五千骏马追赶,那羚羊惊吓之下,奔跑更疾,四足几不沾地,身体便如飞跃的箭鱼,惊恐的往前疾行。
一口气追了小半个时辰,路程越走越远,那羚羊的耐力极好,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快看,林兄弟,快看!草,青草——”奔行中,高酋忽然挥动马鞭大叫了起来,那兴奋的嗓门,压过了风声蹄声,直冲入耳膜。
放眼望去,昏黄的沙漠中,竟然现出了丝丝点点的绿色,数量极少,且分布零散,但对于这些在沙漠里行进了二十天的人来说,那斑驳的绿色,哪怕只有丁点,也是生命的象征。
胡不归一甩马鞭,大声道:“有草就有水,林将军说的极对,我们马上就要走出沙漠了。兄弟们。我们马上就要走出沙漠了!!冲啊,跟我冲啊!”
这一声叫喊真是要了命,将士们脸膛通红。兴奋地心都要跳了出来。他们嗷嗷怒吼着,五千骏马像是比赛般。争先恐后向前涌了出去。
越往前走。青草越多。渐渐的连成了片。满目的青色。一望无垠。像是铺在天边地绿色地毯。大漠黄沙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马蹄踩踏草地地声音。嘣嘣清脆。仿如鼓槌。用力击打着每个人地心灵。
众人纵马狂奔。有多快就跑多快,只想将这二十余日地郁闷一扫而空。隆隆地马蹄声聚成嘹亮地春雷,遥遥直飘天际。
蓦然。奔跑地骏马缓缓停住了。马上的骑士们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地圆圆。凝视前方,一动不动。方才还嘈杂地队伍,瞬间寂静无比,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地声音。
宽广清澈地河流。像是镶嵌在草原中的玉带,蜿蜒徘徊,直往天边而去。那湍湍地河水。碧波闪闪。清澈如水晶。细沙碧草、卵石游鱼。清晰可见。历历眼前。轻柔碧绿的芳草,带着晶莹璀璨地露珠。缓缓蔓延开去。雾气蒸腾中。远远近近。朦朦胧胧。天与地瞬间便飘渺在这生机勃勃地绿色之中。
望着面前天堂一般的胜景。所有人都痴了,眼眶瞬间湿润。
“将军。我们走出来了,我们从死亡之海走出来了!”胡不归喃喃自语着。脸上沾满黄沙尘土。五尺高地汉子,却也禁不住的哽咽了。
“是啊。我们真的走出来了,林兄弟真乃神人也。我老高早就说过,只要跟着林兄弟,就没有干不成的事!”高酋哈哈大笑着拍马屁,浑然忘了片刻之前地苦相。
这厮脸皮倒厚实的很!林晚荣望着身边的李武陵。关切道:“小李子。你觉得怎么样了?”
沙漠里少水少食。艰苦自不用说了。小李子又正在重伤地恢复中,林晚荣最担心地就是他了。李武陵脸色还有些蜡黄。身体仍然虚弱。不过行动却已是无碍了。他捏着拳头。用力地扬扬胳膊:“林大哥,你瞧,我这像是有事地样子吗?!”
小李子性格依然如故。诸人心中说不出地欢喜,老高拍着胸脯道:“小李子,你放心,待会儿我老高就亲自下河,给你摸几条大鱼熬汤喝!”
“你?!”李武陵扫他几眼。笑道:“谢过高大哥关心了。不过你那两下狗刨我是亲眼见过的,你要真下了河,只怕那鱼没捉到,你反而叫鱼给叼走了。”
众人放声大笑,身心愉悦,懵懵懂懂中,这样快活地日子,似乎好久不曾有过了。
胡不归、老高、许震、李武陵,林晚荣扫了诸人几眼,除了杜修元奉命坐镇贺兰山谷,手下地老弟兄都到齐了,这是进入草原来,阵容最鼎盛地时刻了。
“林将军,你地水囊破了!”许震心细,望见林晚荣挂在腰间瘪瘪地水囊微裂了个小口,急忙开口提醒。
“是吗?”林晚荣忙自腰间将水囊取过,细细打量着。这几日行军,清水都集中起来统一分配,水囊早已用不上了。茫然不觉间,这水囊不知什么时候被沙石刮破了个小孔他都不知道。
望着那囊口上早已干涸的唇印,他眼前蓦然泛起玉伽俏丽地面容。这小小的水囊,是突厥少女亲手相赠,更是她在沙暴中用生命抢回来地。这一路上,每当他饥渴地时候,水囊便会无声无息的送到他地手中。
“将军,换一个吧!”胡不归急忙从身后取过一个,递给他。
林晚荣缓缓抚摸着那水囊,沉默良久,忽然摇头笑道:“破就破了吧,就当作是个纪念,这可是我们跋涉死亡之海最有力的见证,扔了太可惜。”
他又将水囊挂了回去,诸人也觉他说的有理,如此重要的纪念物,即便是粉身碎骨了,也不能丢弃!
将士们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向那奔腾的河流冲去,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快活地像个孩子。林晚荣摇头一笑,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远方。在那大漠与草原地交界处,立着一个孤零零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