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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锦半眯着眸,远远的望去,第一反应只觉得这声音真是好听,但是这男子的话很是奇怪,此时这男子正立在垂花门下,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外,偏偏这样的姿态却不会令人觉得不雅,在他做来就有种潇洒不羁的味道。
梓锦直觉的嗅到一点点危险,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我们不认识,你认错人了。”
梓锦欲走,今日人多眼杂,若被人瞧了去可不好,便朝着男子微微一点头,转身欲走。
男子不成想眼前这女子竟然对他这般的熟视无睹,他这皮囊虽然不敢称天下第一,却的确迷倒了不少深闺女子,只有她……似乎并未在意。
“我们不认识吗?可我觉得我们好像见过面。”
梓锦嘴角微抽,没见过这样无赖的男人,轻轻一笑,半转头,回眸,道:“可我不认识你就够了。”
梓锦迅速远去,这个年代女子的闺誉那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梓锦并未发现她转身而去的时候,身后的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深。
“楚君秋?”
男子徐徐的转过身,看着渐渐走过来的秦文洛,双手抱拳,道:“秦兄,你怎么也来了?你跟姚家的人很熟?”
秦文洛眉峰一挑,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楚君秋,道:“远远看着就像你小子,你不是架子大得很,轻易不登台,今儿个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用力的捶了他一下,又道:“上次请你唱堂会你都不给我面子推掉了,今儿个倒是跑到姚府来了,方才我还以为看花了眼。可是今儿个姚府的戏单子上没有一点堂的名字,你来做什么?”
楚君秋斜眸一笑,嘴角似勾非勾,道:“与人打赌,不幸落败,只好来了,一点堂不在名单上未必就不能来。”
秦文洛有了点兴趣,细细打量着楚君秋,笑道:“你也有落败的时候,跟谁打的赌,我真是好奇的紧。”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的远离了垂花门,楚君秋长叹一声,“姚长杰啊,除了这小子我还没输给谁过。他说他妹子想听我的戏,奈何我难请,于是就与我打赌,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情,我输了就来给他妹妹唱一台戏。”
秦文洛脚步一顿,神情有些惊讶,喃喃的说道:“长杰竟然为了五妹妹这般费心,不过也是,要是我也肯费尽心思请你来唱的。”
楚君秋看着秦文洛,道:“你也认识这位五姑娘?”
楚君秋的眼眸中波光粼粼,让人看不清这磷光之后的东西,看着秦文洛的眼神却有些凝重起来,秦文洛居然也跟姚五姑娘相识,似乎还很熟悉的样子。
秦文洛并未发现楚君秋的异样,就笑道:“我跟溟轩曾经在姚府住过一段时日,自然是极熟悉的,有什么奇怪的。”
“溟轩……可是长公主的独子叶溟轩叶同知?”楚君秋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徐徐的握紧。
“是啊,可惜溟轩去了江南,等他回来引你们相见。”秦文洛道。
“叶大人天之骄子,我等蚁民如何敢与之相交,罢了罢了。”楚君秋哈哈一笑,眼眸擦过阳光却有照射不进的阴暗之地。
秦文洛知道楚君秋脾性古怪,也不强求,只是轻声说道:“五妹妹是个极好的人,你今日既然答应要为人唱,就要好好的唱,若是跟上次在秦家一样敷衍,小心我拆你的台。”
秦文洛谦谦公子,待谁都是客客气气,认识许久,楚君秋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眉峰又挑了起来,故作不经意的说道:“这位五姑娘好大的架子,连你这位堂堂廉王府的三公子都要护着她,我一介草民哪敢不尽心?”
说着话,楚君秋的脑海中突然又想起方才那一幕,那个站在桂花树下浅浅一笑的女子,那一刻就连金色的阳光都不及她的光彩,那样快乐的模样不知道想起了谁,那如水般柔和的眉眼能不经意的悄悄地就住进了你的心里。
秦文洛对于这话并没有反对,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回道:“若是将来有人欺负她,我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后面一句,只可惜我与她有缘无分的话没有说出口,既然从母亲那里知道了溟轩对梓锦一腔真情,他总不能跟自己的兄弟抢女人,再者说了,只要梓锦幸福就好。不过,溟轩未必能将人娶回家,外祖母一直不同意来着,真是头痛。
楚君秋定住脚,看着秦文洛有些失神的俊颜,低声问道:“你喜欢她?”
秦文洛不曾想楚君秋会这样直面相问,就有些不好意思,终究是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去准备吧,这会子宴席早就开了,等你唱完了,咱们再好好的聚聚,晚上我做东,福庆楼请你喝酒。”
楚君秋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就看着秦文洛匆匆忙忙的往另一边走去。还在发愣,旁边的门里就窜出一个人影,一看到楚君秋,就立刻说道:“哎哟,你总算是回来了,赶紧的上妆吧,马上就到咱们了。”那人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将楚君秋拽了进去,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着,楚君秋一点也不受影响的大步往后台走去,脑子里却想到今儿个本来是要唱点绛唇,突然之间他想要唱游园惊梦,方才游园,可不是真的如梦一场?这个曲词也要改一改才好,想到这里楚君秋笑了,眼眸中闪过丝丝狡猾这次看你记不记得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梓锦愣愣的看着台上描眉画眼甩着衣袖,捏着帕子的人,行腔优美,缠绵婉转、柔漫悠远,台下人听着心神俱醉,梓锦的手也悄悄地缩在衣袖里,跟着打节拍。细细看去这眉眼有些熟悉,梓锦猛地想起在垂花门偶遇的的那男子,脸色微变,原来那人竟然是一点堂的楚君秋!
今日一点堂突然来唱,已经令人无比的惊喜,梓锦更为想到,自己跟这位大名鼎鼎的楚君秋还有这样的偶遇。正在出神,却听到台上正唱道:“声声燕语明如翦,金桂树下佳人立。斜眸望艳阳,流波婉转惹人怜。不过刹那韶华,只听得心儿动了……”
这唱词……梓锦的手一下子捏紧了。这分明不是游园惊梦的原词,竟是……竟是方才两人相遇的写照。梓锦一下子愣住了,都说曹植七步能诗,这位简直就是七步能唱!
方才就觉得楚君秋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梓锦一直觉的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现在却知道并不是多想了,而是这个男人,不,假扮成女人正在唱戏的男人,借着戏曲的便利,那眼神的的确确是在往自己身上扫。
心儿动了……梓锦的脸竟然有点热,她不知道古代的男人居然也能这样传情的,还这样大胆!
依依呀呀的再唱些什么梓锦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假意站起身去处理家事悄悄地躲了开去,站在廊檐下,婉转的声调还能隐隐约约的传来。
纤巧悄悄地跟了上来,看着梓锦一脸疲色,低声说道:“姑娘,您去休息一会吧,连着忙了几天,总要松口气的。”
梓锦就轻轻的点点头,的确有点累了,然后说道:“你去前面听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过来叫我,我回去坐一会儿。”
纤巧忙应了,道:“我去把寒梅叫来,让她服侍您去。”
梓锦就摇摇头,道:“今儿个客多,她还在盯着,就不用找她了,横竖这几步路,我自己过去就行,半个时辰后我就回来,有事情你照应着点。”
纤巧应了,两人就分了开来。姚月她们几个正围着海氏听戏,标准的大家闺秀是要听得懂戏,就算是听不懂也要装着,这就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
卫明珠也在卫夫人跟前,姚老太太跟叶老夫人就一直呆在甤锦堂没出来,前院里也正热闹,估计着姚长杰几个叶正忙着应酬。梓锦一路信步而走,往自己的小院而去,楚君秋的戏难得,就连小丫头洒扫的婆子都跑去看热闹了,一时间倒是清静下来。
转过长廊,踏上了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梓锦突然立住了脚,月洞门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间就像排山倒海般的海啸呼啸而来,那是一种突然涌上来的无法制止的情绪,原来思念竟然是这般的浓烈,原来当见到他,她是这样的不能自抑的激动着。
一身湖色遍地织锦蝙蝠纹直裰的叶溟轩立在月洞门外,黑色的皂靴上满是尘土,头发上也有些微乱,手里还握着马鞭,面上满是疲惫,还有着密密的胡茬子……
梓锦心口一紧,这模样一看就是连夜赶路造成的,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刚下了马就奔这里来了。梓锦又往前走了走,一个在月洞门外,一个在月洞门内,中间只有一臂的距离,月洞门外南侧种了一小片茂密的竹子,风声扫过,哗哗直响。
梓锦想要说什么,还未开口,只觉得臂上一紧,整个人就往一边倒。叶溟轩居然拽着她进了小竹林,竹林生长多年,竹子并不怎么粗壮,间距甚密,两个人往深里一藏,头顶上只有微微的光亮洒下来,前后左右被遮挡的密密实实,就像是一个密封的小天地。这会子楚君秋正在前面唱戏,把院子里的人都吸引过去,一时间竟无人发现叶溟轩闯进了内院,居然还拉着梓锦进了小竹林。
竹子的间隙很小,两个人挨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耳畔厮磨。叶溟轩轻轻的松开拽着梓锦胳膊的手,梓锦轻轻的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全吐出来,只觉得周身一紧,竟然被叶溟轩紧紧的拥进了怀里,梓锦下意识的就要反抗,伸手去推,脸涨得通红,这不行,不合规矩,要是被人发现,她可以去死了,她还不想死……
“别动,我就抱一下,抱一下,我有多想你你知道么?想的心都痛了……”
叶溟轩的声音在梓锦的耳边轻轻的回荡着,轻声的呢喃,夹杂着所有的辛酸一下子让梓锦的动作缓了下来,挣扎的手臂无力的般的垂在身旁,其实她也想他,想到不敢去想,一想心就痛,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停止不了。
梓锦的顺从让叶溟轩开心起来,突然咬着舌根在梓锦的耳边轻声呢喃,就如同情人之间最亲密的举止,唇角轻轻的擦着梓锦雪白的耳垂,柔声问道:“梓锦,有没有想我?我要听实话,不许骗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去了江南时时刻刻的心里全是你,恨不得立刻就返回来看你,可是我不能回来,好不容易捉到一个机会偷偷的跑了回来,明天我就要赶回去,你告诉我,有没有一丁点的想我,哪怕一丁点也好。”
思念从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当你思念的人对着你倾诉对你的思念,那么思念就再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或许是周围的寂静,或许是竹林里这个隐秘的空间,又或者是实在是太想念了,梓锦的心忍不住的动摇了,所有的坚持在一刻卸去了伪装,所有的坚强卸下心房,心底里澎湃着的汹涌的波涛,让她脱口说道:“我想……”
后面的你字还未说出口,只觉得唇上一凉,紧接着一方柔软的唇压了下来,起先有些犹豫,但是没有感觉到梓锦的反抗,这才迅速而又猛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梓锦不是不反抗,而是吓呆了,傻眼了,她没想到叶溟轩这厮居然这么禽兽,这么大胆!这可不是现代,亲吻就是家常便饭,上、床也是无人去管,这可是古代啊啊啊!
梓锦回过神来,就伸手去推叶溟轩,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颅,他们一定疯了,居然躲在这里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