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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轻重。外阁主法事、礼仪、传道教化等;暗府主辅佐君王、杀伐镇守之事。道门于帝王家事中,陷得太深。外阁暗府各司其事,但又相互暗斗,已有几百年了。”
“那龙门道归外阁掌管,还是听暗府调配?”
“龙门道原属暗府,但二百余年前划归外阁麾下。”
俞和眼睛一转,忽问道:“大师之前说起,同轩真人并未料到晚辈能胜过那西夷四人,意思是同轩真人本想让晚辈在校场出丑?”
“同轩当是有此心思。”
“晚辈自忖并未得罪同轩真人,他这番作为,大师莫不是暗指同轩真人不欲晚辈知查龙门道之事的真相,故意为难俞和,想叫晚辈负伤而遁?那如此说来,莫非……”
俞和正要说下去,和纯一大师面前的朱漆木鱼忽然“邦邦”大响,纯一大师低颂了声佛号,硬生生打断了俞和的话。
“俞和小施主,莫要曲解老衲之意。老衲身在大镇国寺,份属佛宗,百年间寸步未踏出镇国寺山门,哪里会知晓道门供奉阁中的诸般隐情?”
俞和笑着道:“大师神通可天视地听,俞和还盼着大师指引晚辈查明真相。”
“真相如一,便在彼岸。小施主还需自去寻觅。老衲年迈昏聩,胡言乱语,已有些倦了,这便告辞。六皇子一刻之间便会醒转,还望二位自去,莫要叨扰了寺中僧众。六皇子祖父释天禅师,早已不问俗世,立大宏愿坐三十二春秋枯禅,参悟无上佛理,以求正果。故还请俞和小施主规劝六皇子,莫要让释天禅师坏了苦修之功。如今振文帝君痴心长生,即便释天出寺训斥于他,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终有一日振文帝君自省己身,也会如释天禅师一般,抛却凡俗重重,皈依我佛。”
俞和点点头道:“晚辈自当从命。”
纯一大师一拂僧袍,地藏殿中万朵金莲涌现,煌煌佛光一闪而没,两个老和尚便失了踪影。连俞和都不知道他们是以何等神通遁走的,只感觉周身一松,镇体佛力消散。
地藏大殿中,唯剩下那支斗大的朱漆木鱼,虽无人敲打,却兀自“邦邦邦”的响个不停。
俞和环视着空空如也的佛殿,十丈高的地藏菩萨雕像垂下悲悯的目光,望着俞和,就好像望着在地狱中彷徨挣扎的阴鬼。
俞和心中暗道:这纯一老和尚话中还藏着话,不停的打着机锋,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是说尽了的。但也不知老和尚是有意还是无意,已然揭出了许多隐情。老和尚意指暗害容昭皇后的是魔道中人,但容昭皇后很可能并不会最终身化尸傀,有人会在最后关头出来替她化劫。那这炼尸术恐怕根本就是一个局,或者一出戏。
定阳供奉阁原来有外阁和暗府之分,而且内外两派人不合,龙门道如今实归外阁差遣。同轩真人故意指使俞和与西夷四人比斗,究竟是何用意,委实难猜。
一切线索指引,纯一老和尚似乎在有意将容昭皇后之事,同大镇国寺撇清干系,而指引俞和去供奉阁追寻究竟。
“合该到供奉阁走一遭去。”俞和打定了主意,盘膝坐等六皇子醒来,一边默念《清净坐忘素心文》,凝神细想诸般端倪。
过了一刻,朱漆木鱼的敲打声戛然而止,六皇子周淳风翻了个身,竟宛如大梦初醒般的,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哎呀,仙师恕罪!淳风不知怎的,竟睡了去,实在是驽钝。纯一大师已经走了么,他可答允我去见一见光武祖帝?”
俞和摇了摇头,“纯一大师说,光武祖帝如今只是释天禅师,他发下大宏愿,坐三十二春秋枯禅参悟无上佛理,以求正果。让我劝你切莫去坏了释天禅师的修行。纯一大师认为,即便释天禅师去找振文帝,也打不消振文帝期盼长生的念头,只有等你父王自省。”
周淳风长叹了一声,“或许纯一大师是对的,我犹记得父王在我小时候说过,光武祖帝也曾苦求长生,甚至因为服错了丹药,连眼睛都瞎了一只。直到后来忽然有一天大彻大悟,脱龙袍卸帝位,仰天长笑出宫而去,在大镇国寺剃度修佛。这种长生念想历代帝王皆有之,既起于本心,也唯有自省可泯。”
俞和点头道:“我们转去供奉阁走一遭吧,纯一大师指点了迷津,我们路上再讲。”
推开地藏殿的大门,也没见到引他们过来的中年僧人,两人只好遂原路出了大镇国寺。
容昭皇后的马车停在原地未动,俞和与周淳风撩开车帘,就看宁青凌好端端的坐在车中。
“师妹,可发觉有什么异相?”
宁青凌见是俞和,长出了一口气:“师兄,你们离开之后不久,我便觉得背脊发寒,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但又不知这人藏身何处。”
“哦?”俞和站在车辕上,朝四周扫了一眼。
周围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阳光耀眼,暖暖的照着寺门前的空地。
俞和的眼睛团团扫了数匝,可又察觉不到任何的异相,他钻回车厢中,放下厚毛毡的车帘,将车厢遮挡严实,盘膝坐在宁青凌的面前。
周淳风望了望俞和,“仙师?”
“走,去定阳供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