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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谕却是捏着颌下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笑了:“假若这一次病的不是知府大人而是苏县令,那苏县令会让县丞主持县试吗?”
这一句反问,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让徐谦茅塞顿开,忙道:“自然不能,主官与佐官一向相互猜忌,是了,这次若是知府大人选择同知大人代为主考,岂不是让这同知趁虚而入,借此树立权威?我要是知府,也绝不会让同知有这机会,宁愿让通判主考也绝不可能放权给同知。”
对于大明朝,考试永远都是头等大事,也是官员们借此邀功的手段,若是能从中点中几个人才,那更是能成为士林佳话。再加上考试一向涉及广泛,需要各衙配合,谁来主持此事,都难免要发号司令,能坐上杭州知府的,哪个是傻子?当然不会白白便宜了佐官。
王教谕颌首:“孺子可教也,不过在这杭州府却还有一个主考的人选,便是府学学正沧大人,沧大人乃本府提学官,身份清贵,且又与知府大人没有利害关系,现在虽然知府大人并没有放权的意思,可是以老夫预料,只怕这任命也只是迟早的事。”
他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抽出一篇文章,语气平淡地道:“这一份乃是本府学正沧大人的亲笔文章,你拿去看看罢,若是能品味出一二来,此次府试必定能大放异彩。”
徐谦不由眼前一亮,忙将这文章接过,小心翼翼地收好,旋即又朝王教谕行礼,道:“大人恩德,学生铭记在心。”
王教谕却是嘲弄似的看他,道:“你方才不是说要代圣人立言?”
徐谦语气沉重地道:“学生说过吗?大人只怕听错了,学生何德何能,岂敢代圣人立言?能代大人立言,才是学生的夙愿。”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谦都不禁鄙视自己,这还没做官呢,脸皮就已经比做官的脸皮要厚个三尺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心里又不禁感叹:“果然是一入仕途深似海,从此节操似路人。”
王教谕打起精神,正儿八经地道:“老夫该做的也做了,苏县令和老夫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你好好用功,不要荒废了苏县令和老夫的美意,否则老夫断不肯和你干休。除此之外,这个消息乃是本府机密,你切不可向人泄漏。”
徐谦连忙应了,心里既是满心欢喜,又是万分复杂。他当然知道,这个机密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主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有的主考官喜欢文章稳重,有的喜欢灵瘾,甚至也有喜欢呆板的,除此之外,对于各种行书,他们也有各自的看法,说穿了,文章好不好永远都没有评判的标准,若是水平都差不多,往往主考官会更倾向于那些更对自己脾胃的文章。
这就是徐谦眼下的优势,当其他人还在琢磨知府大人喜好和胃口的时候,徐谦却知道此次主考和阅卷之人乃是本府学正,更重要的是,王教谕还送了一篇学正大人的亲笔文章,许多东西都可以从这文章中体会出来,自己只要好好琢磨一二,必定能在府试的答卷中博得学正的好感。只要水平在众童生中处于中上的水平,就极有可能名列前茅。
徐谦从县学里出来,兴匆匆地回到家中,他兴致极好,沿途上买了一壶酒回去,吃过了酒,睡了一觉,便开始琢磨那学正的文章起来。
赵梦婷对徐谦的各种情绪变化早已习惯,反正这家伙今日满口桃花坞里桃花庵,明日便又做他的老爷梦,赵梦婷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老迈腐朽,已经跟不上徐公子的思维了,只是有些时候,赵梦婷会无意间透过门帘看到在房里用功的徐谦,时而懊恼,时而兴奋,时而认真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被徐谦有趣的表情所吸引,当回过头来,竟一时间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
“哈哈……原来这学正竟也是灵隐派,真真想不到……”
“从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对蔡京的书法颇为推崇,下笔媚态十足,这老东西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肯定是要做贪官的。”
“倒是他的对句,走的是正宗理学,破题有灵隐派的风采,可是承题却承袭却庄正了一些,这个人,倒是有趣,莫非是精神分裂吗?这老家伙倒是闷骚的紧。”
徐谦躲在自己房里,自娱自乐,一点没有发现在房门外有一个俏丽的身影一直专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