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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军腿肚子转筋的站在津石总厂的大门前,头顶就是“欢迎体改委调研组进驻津石总厂”的横幅。
自他以后,全场10多名厂领导,30多名分厂和中层领导站成两排,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11月的天,太阳透过云层,仍有不小的威力。大中午的,好几个胖乎乎的领导都拿出了手绢,擦擦额头擦擦脖子,甭管有汗没汗的,总能放松些心情。
杜利军的副厂长方森就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升高1米8,体重180,由于常年坐办公室的缘故,胳膊腿儿尚算正常,肚子老早就翘了起来,连带着脖子也层峦叠嶂,稍稍动一下,方森的下巴以下就能渗出厚厚的油汗,一张手帕擦完,湿漉漉的反光,塞进衣兜里,立刻拿出第二张来,很快又擦的没了形状。
站在方森后面的两个人就倒霉了,闻着浓浓的汗味,看着方森把手帕在脖子上一转两转,就转成抹布,心里那是一阵阵的反胃。偏偏方森转过头来的时候,他们还得保持着笑容——没办法,人家的官大,即使是臭成了熏肉,也得说风味独特啊。
第三块手绢擦脏了,方森在衣兜里摸索了片刻,只揪出了口袋的里衬,不由脸色一变,说道:“怎么还没来,要么休息一会?”
杜利军瞅了他一眼,说道:“老方身子重,坐一会吧,其他人打起精神来,车队已经出城这么长时间了,快过来了。”
方森没有觉得自己和孕妇有什么区别,老实不客气的绕到了人群后面。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让人去换手绢,一边抱怨:“厂区大了就有这点不好,想回去一趟都不行,咱们是不是该买几辆小车。专门在厂里面通勤。”
他正说着,就听前面的杜利军一声叱喝:“来了,都站好了。”
众人身后就是津石总厂的气派大门,藏也藏的地方。方森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队伍前方,杜利军已经笑呵呵的跑下了台阶。去帮中央领导开门去了。
祁蒙迈出奥迪车,轻轻的系住胸前的西装纽扣,自如的向杜利军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看楼梯上面,笑道:“杜厂长搞了一个好大的排场啊,受宠若惊。我们其实就是来调研一下,看一看。听一听。”
“你们都是中央领导,这个不算排场。”杜利军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的祁蒙的右手,还轻轻的弯了一下腰。
他是副部级的企业干部,祁蒙是正厅级的。中间隔着一条大大的鸿沟。如果不是祁蒙中央干部的身份,杜利军是不会折腰的。
津石总厂的干部们,像是被摁动了总开关似的,全走了过来,开门的开门,握手的握手。把体改委的调研组给围了起来套关系。
热闹之余,杜利军笑道:“不知道中央调研组什么时候来,我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午餐。就在食堂,咱们先垫垫肚子,再调研如何?不违反政策吧。”
“也好。”祁蒙笑的意味深长。
杜利军就看不出来了,他看祁蒙好像很放松的样子,心里也放松了一些。赶忙拉着他们往食堂去了,众人一路走一路介绍。顺便拉一下关系。
体改委的调研组面色轻松,自从成立以来。他们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不停的到基层进行调研,然后报告给中央领导,征求上下方的意见,最后得出上下都满意的结论。
从机构的设置而言,这样的机制是能做许多事的,也确实做了许多事。不过,对于基层单位来说,体改委的调研,着实是一件大事儿,被看到的,被听到的都有可能被中央领导所知,不止是基层单位自身,它的直属单位,上级单位,肯定都会陷入紧张当中。
因此,给被调研的单位一些轻松的暗示,也是体改委的经验。
杜利军果然放心了,中午一顿酒喝下来,直接到了晚上。他就安排大家到招待所休息,又说跳舞。
跳舞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不多的几种娱乐之一。对年轻男女,或者中年男女来说,能光明正大的牵个手也是不容易的。
津石总厂有2万多名工人,有两三个师的规模,其中最少有一两个团的女工。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自己的文工团和广播站,还有自己的医院和学校,不管是哪个部门,都能挑拣出漂亮女人。
当然,这个时候不能说是陪领导跳舞,要说“招待领导”和“政治任务”,比起两班倒的上夜班,招待领导的工作自然轻松,80年代末的领导也少有不合宜的要求,跳舞本身倒是安全的。
以杜利军的经历,愿意吃饭喝酒的领导,一定是愿意跳舞的。
偏偏祁蒙不这样做,却说:“咱们今晚就开始工作吧,先看看津石总厂的库存情况。现在下班了,原料、半成品和成品应该都入库了吧,正好点数。”
杜利军劝了两句,也不敢多说,怕引起误会。他在库存方面是干干净净的,于是又把管财务的方森给拉出来,陪同检查。
盘库就进行了三天的时间。
然后开始对照入库记录,开始查证购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