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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酸涩发干的眼皮,从睡梦中醒来的林翔非常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后,从附近地面上抓起几把积雪,夹杂在脸庞和掌心之间搓揉着,被体温融化的冰凉雪水,刺激着浑沌的头脑再次恢复清醒。
火堆只剩下一点微红的余烬。随着早起的人们添加进足够的燃料。石头围成的灶圈里很快又飘出鲜红的火舌。几个女人抬着装满积雪的面盆和大碗从附近走来,把洗净的铁锅重新装满,在旺火的不断吞燎中,白色的冰冷结晶,很快化成半锅混浊的热水。
这时候,一个在附近收集积雪的老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神情激动地冲营地里的人们拼命喊叫、挥手。对这种强烈情绪感到疑惑的流民们纷纷走了过去,很快,他们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和尖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则把意外的发现物高高举起,合力抬进营地,放在靠近火堆的地面上。
林翔偏过头看了一眼一一是昨天晚上乞食的那名男子。
他绻曲着身子缩成一团,赤麻,的身体表面挂着一层薄薄的霜花,冻结的血管在皮肤表面显出可怕的深紫色,头发和眉毛与冰块连接在一起。圆睁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瞳孔,冻硬的晶状体变得一片浑浊,紧咬在一起的牙齿从大张的嘴里露出。和扭曲的肌肉一起,成为永远固定在死者脸上的最后表情。
他是被活活冻死的。
没有人对他的死表示哀伤。相反,除了林翔,所有在场的流民脸上。都释放出难以形容的喜悦和微笑。
他们把死去的男子横架在用石头搭成的平台上,为首的中年人兴奋地轮起厚背砍刀,对准尸体的脖颈狠狠劈下,沉闷的骨肉裂响声中。男子的头颅像皮球一样从平台上溅起,在地面来回起落着,慢慢歪倒在积血和地面之间。几个早已守侯在旁边的女人连忙把它抱起,拎到火堆前,从铁锅里舀起热水认真地清洗着。
直到整个人头表面皮肤露出微红色,全部毛发都被刮净之后,这才拎起事先准备好的铁锤,像砍西瓜一样把它砸成数块,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铁锅,在沸腾的水里上下沉浮着。
林翔背起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弄营地。
身后,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欢呼雀跃,以及羌比开心的天真话语。
“太好了,太好了,肉,有肉吃喽
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却并不经常能够遇到。
很平常,很简单。你无法用旧时代的规则来届定究竟谁对谁错。男子为了填饱肚子放弃了温暖,流民按照承诺给予了对方需要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用文明时代的法律来衡量自己的行为。正如同中年所说的那样“在荒野上流浪的人,都必须遵守规矩。”
林翔不可能像上帝一样关照每一个人。这个时代有属于它自己的规则,他既没有参与制订,也不想违背。
肉汤的香味儿再次飘散
。
天空,厚厚的云层在不断变幻着形状,它们在来回涌动却没有任何水份。
太阳,懒洋洋地躲在云层背后,偶尔从缝隙中露出一点金黄色的面孔。瞬间又被气势汹汹的遮蔽物所掩盖。
一路向东,道路远处偶尔可以看到废墟在天幕下的残影,高大方直的混凝土建筑矗立在天地结合点上,像一颗颗四凸整齐的牙齿,把两块时刻准备连接在一起的空间,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这一带很少遇到流民,相比之下,腐狼和鬃狗之类的生物却频频出现。无法追上林翔的它们,只能在汽车残骸与岩石缝隙中,努力拨寻着旧时代人类遗留下来的散碎骸骨。用这些轻轻一碰就变成粉末的东西,来填充自己饥饿的肠胃。
新月之城,一座建立在荒野上的城市。
和林翔先前见过的所有城市不同,它拥有一道足足高达二十余米的城墙,在暗淡阳光的照射下,倾斜的壁面呈现出一片冷淡的灰白。
这是真正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望着这条把整个城市环绕包裹的防御型设施,林翔忽然有种恍然回到过去那个年代的错觉。
无数根二十厘米见方的混凝土柱深埋在泥土里,高出地面五米左右的柱面上,整齐排列着三十余根手指粗细的铁丝。
密集的线状金属上分出一个个尖锐扎手的刺角,任何想要翻越它们突入背后区域的生物,都会被刺得头破血流。
拥有旧时代军事经验的林翔知道,这道铁丝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要通上强大的电流,它们释放出的威力,远比想象中可怕的多。
城墙周围没有任何防御设施。林翔注意到电网背后约莫二十米的地面上,泥土的新旧交替痕迹非常规则。从土壤松动的痕迹来看。似乎有某种东西会在固定时间从地底伸出。根据土壤新旧边缘的大小面积推测,应该是自动射击器之类的反步兵设备。
一条宽敞的水泥路面,从城市边缘一直延伸到荒野上。
柔软的鞋底刚刚接触到路面小林翔立方感觉到,至少有五支枪口从两百多米的城墙上指向自己。操纵它们的人,已经把自己纳入瞄准视线,对方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根据经验估测出自己的身份,以此决定射杀还是放行。
这绝对不是恐惧导致的错觉一近的地面上横躺着几具面目狰狞的半腐尸体。从死者的体形和身上的衣着来看。应该是在荒野上游荡。伺机准备洗劫流浪者并将其当作食物吃掉的暴民。
林翔紧了紧背在肩上的狙击步枪皮带,迈着和平常一样的步伐,朝着道路尽头隐约可以看见的入口小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一道黑黄相间的金属道杆横拦在路面上,一个二十上下,鼻翼两边脸上布满雀斑,身穿浅灰色制服。胸前和左臂贴有黑色骷髅标志,肩膀上椅着比步枪的年轻卫兵走上前来,举起右手示意林翔站在地面用黄色油漆画出的警戒线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悬挂在胸前的雇佣兵铭牌。警惕地问道:“有什么事?。
“接受任务。”说着,林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索斯比亚公司开具的身份证明。末尾的落款处,有葛利菲兹的签章,以及公司醒目的独角狮图案。
卫兵没有直接伸手去接,他从旁边的哨位里拿出一个形状类似吹风机的热能探测器,把闪烁着红光的条状检测口对准林翔颈部,确定读数没有显示任何问题,这才接过文件,对应右上角的照片和林翔本人仔细辨别一番后,把手伸进哨位按下横杆的启动钮。沉闷刻板的齿轮摩擦声中,沉重的黄黑色横杆朝着斜上方徐徐升起,卫兵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欢迎来到新月之城
与爱玛城相比,新月之城的占的面积显然要大得多。然而,城内的居民数量却很少。宽敞的街道两边,整齐排列着被红顶白壁装饰的再层小楼。它们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制品。对朝街面的一侧,墙壁上用黑色涂料写着标准的数字编号。偶尔有几个行人从身边经过,却都是身穿浅灰色制服。肩膀和胸口佩有对应阶级的军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不像是一座城市,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军营。
顺着街边竖立的路标,林翔很容易地找到了五层高的中央大楼。足有上千平米的楼前广场上。围聚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佣兵。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大楼前的入口处,站着两排标准配备的骷髅战士。一个身穿少尉服饰。却显然不是寄生士的军官站在最前面,背着双手,用冰冷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表情兴奋的佣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