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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旬月来,薰娘你们在崇州也担惊受怕了吧?”趁着晚宴开始前的空当,林缚抽身回了一趟山上,与顾君薰、柳月儿、小蛮等妻妾相聚。
林缚在东衙无暇分身时,这趟随林缚南来北往的宋佳给先唤到内宅来。
算上北去津海的时间,林缚离开崇州差不多有三个多月,当真是冷落了家里这些个大小美人儿。偏偏宋佳这么一个道不清、说不明身份的女子能够陪在林缚身边,内府的女眷对她自然是满腹意见。偏偏着急还要从她嘴里询问这趟南征北战的详细,既叫人嫉恨她,又要耐着性子敷衍她。
宋佳正襟危坐的回顾君薰等人的问话,等到林缚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告辞离去。七夫人顾盈袖及六夫人单柔本来也在内宅听宋佳说此行的详细,待林缚回来,也假惺惺的告辞离开,不妨碍他跟妻妾团聚。
宋佳将顾盈袖、单氏眼里的不舍与情念看在眼里,心里暗笑:这个混账真是乱搞,这山下城里听风茶楼还有一个女人等着他,也不怕这趟回来给榨成肉干!
“这趟回来,会住几天,不会停两天就又要走吧?”柳月儿沏了茶递过来,她虽说谨守妇道不干涉军政,也期待与林缚多聚几天。
“哪里都不去了,”林缚接过柳月儿递过来的茶,对站在身边的她笑了笑,说道,“眼下的局势,也不是我东奔西跑能解决了,只能坐在崇州看局势发展了。南面有傅爷,北面有子昂,津海有高宗庭与我大哥,也许江宁的形势会更复杂一些,有我家的泰山大人在,也轮不到我去掺和一脚。”
顾君薰嗤笑一声,没有理会他。
柳月儿挨着林缚站着,说道:“别的事情我也管不上、帮不上,只是看你的脸又瘦许多,心里总是难受,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能照顾你……”
“谁说没人能照顾他,我看他在外面过得乐不思蜀呢。”小蛮对宋佳能跟在林缚身边跑东跑西的,满腹意见,也不掩饰就说出口来。
柳月儿欠着身子掐了小蛮一下,不让她胡说八道。
“相公还要去东衙应付呢,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顾君薰总是替林缚念着正事。
“不碍事,到时间还有人过来喊我,”林缚说道,“信儿与政君呢,不要隔段时间不见,他们不认得我这个当爹的了……”
“卷儿去找将信儿与政君唤过来……”顾君薰要边上站着侍候的卷儿将一对小儿女找过来。
林缚在内宅坐了半大个时辰,才下山到东衙与众人饮宴庆贺这趟浙东大捷。
宴后,林缚将赵勤民、林梦得、秦承祖、孙敬轩、孙敬堂等人留下来说事。
“浙东初捷,还远未能扭转当下之危局,”林缚请赵勤民等人坐下,问道,“对眼下的形势,家岳及江宁众人有什么议论?”
“欲救北而先靖南,此为大人与江宁众人当前所取得的共识,”赵勤民说道,“刚知道你率淮东军掉头南袭浙东时,江宁也确实有许多人大吃一惊。时到今日,邓愈在徽州难以支撑,欲求撤到宣州,与长淮军并守宁国一线,便越发晓得你声东击西的计策之妙。要没有淮东军从东面打入浙东,实在难以想象当前会是什么局面!”
“邓愈要撤出徽州啊!”林缚蹙起眉头,思考让奢飞熊在西线占领徽州之后的恶果。
由于奢飞熊能从昱岭关、千秋关对徽州两线用兵进行夹击,从宣州、宁国进入徽州的粮道也给掐断,邓愈守徽州的压力极大。要是江宁这边没能从宁国出兵夺回独松关,打通从宁国到徽州的通道,邓愈所部就有成为孤军给困死在徽州的危险——这也是邓愈想从徽州北撤的主要原因。
而让奢飞熊夺了徽州,其浙西兵马就多了几条能从徽州西进江西鄱阳湖的通道,再配合罗献成南进,很可能让奢家先一步夺了江西全境……
浙东初捷,当真还无法扭转全局,不要说北线的情况一蹋糊涂,便是西南边也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江宁的意见自然决不肯让邓愈轻易放弃徽州,但邓愈腹背受击,独木难支,终究还是要靠淮东及浙北诸军能牵制更多的浙闽叛军,减轻西边的压力,”赵勤民说道,“就北面的形势来看,宁王此时虽未正式就任监国,差之不远。江宁欲在西线再设赣州、豫章、潭州、荆州四制置使,以稳巩南线形势,江宁也许会遣专使来崇州问策……”
到今日,江宁再做什么决策,已经不能再漠视淮东的态度了。
奢家出仙霞岭占了抚州、信州,恰是切入江西郡腹心的位置,江西南部为赣州,控制赣江中上游;其下为豫章,也就是后世的江西省会南昌,控制鄱阳湖。江西分置两制置使,是想要将奢家从信州、抚州突入江西的兵马堵回去。
潭州又名湘州,即为后世湖南省会长沙,荆州位于江夏以西,当江汉之冲,设潭州、荆州制置使,是想要加强对两湖的控制。
特别是荆湖郡,从襄阳到南阳,从随州到蕲春,近半郡土失陷于长乐军,也就荆州外围到江夏这一区域能勉强守住。
宁王虽然还没有正式就任监国,但在燕京被围之后,未失陷的诸郡只能唯江宁马首是瞻。
所增设的四制置使在名义上归宁王府及江宁六部直辖,但实际上江宁对这四制置使司能有多强的控制,还真是难说得很;也许更多的是使赣州、豫章、潭州、荆州四制置使有借口摆脱原先的郡司控制罢了。
不过新设的四制置使在限制浙闽叛军西进以及打击罗献成所部方面,也应该能起些作用。
看到林缚的眼睛盯在罗献成所部所处于地图上的位置,赵勤民说道:“罗献成兵势虽众,但战力不强,缩于蕲春,未敢露头……”
“奢家希望罗献成在蕲春东进或渡江南下,搅得江宁在南线的部署,”秦承祖说道,“然则罗献成也不是良民善众,他寄望奢家在南线先动将蕲春周围的兵力分散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淮东在东线打得越是犀利,罗献成越是投鼠忌器,不敢动弹。燕京在被困之前,委刘庭州、李卫为淮泗招抚使,意从淮东之策招抚淮泗流军;罗献成未必没有此念,多半不会跟奢家一条道走到黑,”赵勤民说道,“就当前的形势,最危急还是北线——大人使我来问林制置使,燕京能不能守住?倘若燕京不能守,津海能不能守住?倘若津海不能守,济南、阳信能不能守住?”
赵勤民将话转到正题上,林梦得与秦承祖对望了一眼,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