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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郑宝胜入院,杨平还没有跟郑保胜的家属单独谈过。
他将郑保胜的父母叫到会谈室,这类高风险病人,术前要反复谈话,跟病人谈,跟家属谈。
郑保胜的父母,五十岁的年龄,头发已经花白,眼圈发黑,他们以前在山东青岛开饭店,饭店不大,夫妻档,也积攒了一些积蓄,经济条件不错,这些年带着孩子到处去求医,东南西北转了一大圈。
几个大医院都去了,医生几乎同一个口径,这种脊柱侧弯已经非常严重,令人望而生畏,而胸腔腹腔的脏器和血管,可能以前存在某种不明原因的渗出性炎性病变,产生广泛的粘连,粘连带的挛缩,导致脏器血管的移位畸形,而且血管在解剖上还存在很多变异,这种手术,没人敢做。
最近一年,郑保胜的肚子开始膨隆起来,呼吸也有点费力,稍微活动一下,便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睡觉时稍微姿势不对,就会出现头晕、胸闷、恶心、呕吐,出冷汗等。
夫妻俩着急,带着儿子去青岛大学附属医院看病,医生说很麻烦,已经出现下腔静脉综合征,医生说他们不敢抽腹腔的积液,怕引起压力失衡,内部的器官因压力失衡移位,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建议去帝都。
他们只好关闭饭店,盘点积蓄,准备再次带着儿子踏上求医之路。
郑保胜的父亲说,没想到,这个时候协和医院的梁教授居然打电给他,这些年,有些教授将他的电话留着,他一直不敢换电话,生怕有人说可以手术,联想不上他。
梁教授打电话给他,说有一线希望,让他去找三博医院的杨平博士,杨博士成功的脊柱矫形案例之中,有的案例比郑保胜更加严重,但是他不确定,合并的胸腹腔脏器问题如何处理。
接到这个消息,郑老爹立刻带着老婆孩子,买了火车票,赶来南都省的三博医院。
但是杨平不出门诊,他挂了张宗顺教授的号,张教授了解情况后说,难度很大,但是有希望,办理了住院。
老郑夫妻拿着住院证,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
“梁教授推荐的,没听你说过呢?”杨平还是头一次听到郑老爹这么说。
郑老爹脸一红:“住院这些天,每次杨博士你来查房,都有很多人,我怕说出这事,影响梁教授的声誉,梁教授是大教授,他这么帮我,我得顾忌人家的声誉。”
难得病人有这种想法,梁教授的医德真是让人敬佩,身居高位,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病人,还亲自给他们打电话,指引他们就医。
想起老教授来去匆匆的身影,杨平心里十分感动。
“医生,我知道,他这个手术成功率很低,如果不做,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孩子自己也知道,现在就是等死,这样等死,太残酷了,如果有一线希望,哪怕一点点,我们都愿意冒险,就算失败,我们也算尽力。”郑老爹激动地说,他不想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
郑保胜的母亲在一旁点头,这也是她想说的话。
全力以赴,就不会有遗憾,父母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我正是找你们谈谈手术的事情,这个手术没有样板可以参考,因为他的解剖已经完全发生变化,很多血管位置不确定,大血管分离过程中会出现破损,整个内脏要重新布局,我没有做过这种手术,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做过,没有可以参考的案例,但是我仔细分析了小郑的病例资料,我认为,手术可行,风险很大,但有希望,希望有多少,我真不敢做什么保证,你们如果愿意跟我一起冒风险,我愿意全力以赴!”杨平一字一顿,任何手术,除了抢救手术,术前的沟通必须到位,无论是法律上,还是伦理上,都应该这样。
拍着胸脯保证百分之百手术成功的医生,最好远离。
“我知道,曾经有个医生说过,这手术这就像在一堆废墟里进行重建。”郑老爹说。
而母亲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显然这事她听老公的。
“今天我找你们谈话,就是想告诉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可能会在手术台上心跳呼吸停止。”杨平最后落到重点。
短暂的沉默后,母亲啜泣,父亲埋下头,摸了一把眼泪,仰头:“明白,我们有心理准备。”
“好,那我们就并肩作战,一起承担风险,给小郑一个希望,我们现在还要给他进一步检查,尤其对他胸腹腔的脏器和血管,还要做检查,以获得更加全面的资料,术前我们还要给他备血,除了异体血,我们还要抽他自己的血进行储存,以备手术时用,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血型是RH阴性,这种血型很罕见,在我国,Rh阴型血的人约占0.34%,具体到他的AB型RH阴性,人群占比率只有0.034%,我们要联系血库,让志愿者们提前献血,增加储备,这个手术一旦大出血,需要大量的血,一切准备好,时机成熟,我们就会安排手术。”
对手术,杨平从来是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侥幸心态就是无形的杀手!
“我知道,肯定会出很多血,他以前献过很多血,救过很多人,现在知道他要手术,很多人都打听什么时候手术,如果要血,他们随时可以过来。”郑老爹眼睛闪烁着光,仿佛有了血,他儿子的手术就会成功。
如果这样,血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能够叫到多少AB型RH阴性血的人过来献血?”杨平必须确定。
“几十个应该没问题!”
如果有几十个,一个献四百毫升,可以收集超过一万毫升的血。
“这些人,现在可以通知他们来吗?”
“能,有人已经来了,在医院附近住着,说要等他手术完成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