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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碗面已经端上桌,孟思远没有先开动,见他端了咖啡回来,她站起身迎接,差点就双手捧过再鞠个躬,“谢谢老板。”
其实她临走前抓了把速溶咖啡放包里的,不过当然是手中的拿铁好喝,微苦的咖啡融在热牛奶中,一口下去,像是能除去早上奔波赶机场的疲倦,以及暂时忘记刚才的不快。
放下咖啡时,孟思远顺口问了他,“你喝了什么?”
“红茶咖啡。”
肖华拿起筷子时,扫到白色杯盖上的一道口红印,而对面的她已经拿着勺子在喝面汤。
孟思远许久没有早餐吃面条,咸鲜的雪菜夹杂在裹了汤汁的热面条上,味道很不错,就是面条有点硬,她更喜欢吃软点的。她吃得没那么急,先挑着散落在碗里少得可怜的肉丝,等在面汤里泡了会儿变得稍软时,她才发现他已经吃了大半碗,她连忙挑了一大筷子稍吹了下就往嘴里塞。
肖华吃完最后一口面条,见她这着急的样子,“我不急,你可以慢点。”
孟思远有些窘迫,嗯了声,而他也似乎真的不急,没着急离开。他也没有不耐烦,拿起手机,边看边喝着咖啡。他专注看手机的样子,倒不像是在等她,只是吃完后坐一会儿。
总是很多工作消息,肖华点开扫了遍,大多是已阅不回复,汇报了情况他知道就好,重要紧急的他会看到就回。手机上几乎不会有闲聊,有事要么打电话,要么约着见个面。
看了一半的信息,拿起咖啡时肖华发现她正愣了神在咀嚼着面条,可能是无聊,估计他坐在这,她觉得不好意思玩手机。
他放下手机,“以前有做过翻译吗?”
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时看手机的孟思远有些不适应,只能专心体会食物作用于味蕾的感受,突然听到老板提问,她咽下了食物,“没有。”
怕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她多说了句,“我以前教过雅思的,翻译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肖华只是一句闲聊,就被她误解成质疑,他没解释什么,“还在教育机构工作过吗?”
孟思远摇了头,“没有,是留学的时候,赚点生活费。”
肖华从前海外出差,特别是小语种国家,会让中间人请翻译,翻译大多是留学生,他这给的费用不低,“没有做翻译的活儿吗?”
“有过的。”这简直是孟思远被短暂剥削的往事,“你知道吗?会有生意人......当然说好听点是企业家,来参访学校。就会找留学生去当翻译顺便带着参观嘛。我当时立刻报名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肖华笑了,“结果没给钱。”
“对的,当时带着参观了大半天后,说要一起去吃晚饭。我当时想着还能蹭顿饭,但到餐厅时,我委婉地问了下找我坐翻译的人,关于费用的事。但他跟我说是志愿者服务。”
“然后呢?”
“我当时有点懵,也没厚脸皮到当场要,只能先坐下吃顿饭。菜没上,酒先上了。我说不能喝时,还要让我敬一杯那个生意人。”
肖华看着她,她很漂亮,不难想象她会遭遇怎样的为难,“那你呢?”
“我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走了。”
事情过去了很久,孟思远都记得那种屈辱感。被提前关照了要穿裙子,要化妆,解释为这种场合要体面些。等到了餐厅,餐厅是那种fine dining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主动向请客者敬一杯很正常,甚至拒绝就是扫兴。
她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现在她已经成熟到足以保护自己,能略下当初的无助不表,再云淡风轻地用幽默的口吻讲述这件事,“谁让我财迷心窍,白干了一天活,饭都没吃上。”
肖华手摩挲着咖啡杯,“不,你很聪明。”
孟思远愣了下,其实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很聪明,她下意识否认了,“没有,那时候很蠢,为了争取机会不敢事先谈价钱。”
肖华看着她,某一瞬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但与现在的自己又很不相同,“对自己苛责,是对他人恶的宽恕。”
孟思远反问了他,“你从不宽恕他人的恶吗?”
“恶就是恶,客观存在,不会在意,也不会宽恕。”
这个话题略有些严肃,肖华喝了口咖啡,一勺糖浆仍是很甜,“好了,我会付你翻译费,不让你白干活的。”
被他这一打岔,孟思远忍不住笑了,她哪有这种情商这么绕着玩讲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是吗?”
听出他在开玩笑,孟思远挑了眉,“您非要给,我也不能拒绝了让你为难。”
“没什么为难的。”肖华站起身,“走吧。”
孟思远也随即拿着包,与他一同往登机口走去。他没有再说话,她也没主动搭话。他挺高,步子迈得大,她暗暗加快了步伐才跟得上他。
他穿得甚是简单,一身休闲装,无任何logo,提个银色的行李箱,手腕上戴了块运动手表,从头到脚也看不出有什么名贵的东西。然而气场这东西很奇怪,对特定的人来讲,无需外物的加持,就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去浪费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