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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就算说出去,大约也不会有妖族相信吧。
这也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贺楼潮心想,就算是北海白龙族,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啊。
连烛龙传下的道法,都能随口给了谁,就像这只是什么路边不值钱的碎石一般,她究竟是何等身份?
贺楼潮望向溯宁的目光已经比对祖宗还真心了,就算她现在让他去死……呃,这还是要犹豫一下的,还是留着他的命鞍前马后更划算不是?
双手捧着玉简,贺楼潮维持着躬身俯首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去,看起来颇为可笑,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如此方能显示他的敬意。
退出静室前,贺楼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犹豫两息,他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尊者,云珠如今何在?”
他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素未谋面,当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过他总觉得还是应该问上一句。
溯宁不可能是云珠,贺楼潮觉得,她恰好和云珠生得全无分别的可能也实在太小。
不过她既然以云珠的相貌出现,或许她曾经见过她?
溯宁睁开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的生死与你有关?”
“倒也说不上……”贺楼潮神情讪讪,他顿了顿,“但好像也是有点关系的……”
溯宁对他这番话未置可否,只冷声道:“海底裂隙下,重伤濒死,以鲛丹作换转交血珊瑚。”
她果真是为取血珊瑚,被卷入了海底裂隙中。
贺楼潮微觉怅然,他甚至不识得云珠,便也很难为此感到如何伤心,不过在确定她身陨后,他还是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依照贺楼部的习俗,族中有鲛人陨落后,他的亲眷便会在城外礁石暗窟中点亮一盏照月烛。
贺楼潮擎着一盏照月烛,望向自城池中驶出的灵族车驾,旌旗飘扬,如来时一样声势浩荡。
不过这些在澜沧海中横行无忌的灵族,如今只剩骑在海兽上全无气息的躯壳,薄纱后,原崇山的面色一片灰白。车驾灵光闪动,掩盖了浓重死气。
贺楼部中不明内情的鲛人还都在为原崇山的离开欢呼雀跃,可算是把这所谓的神族灵使给送走了,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数名长老混在灵族车驾中,驭使着海兽向海底裂隙的方向而去。
当灵族的旌旗彻底消失在眼前,贺楼潮才收回目光,游进礁石形成的洞窟。
他将光辉柔和的烛火放入洞窟壁龛中,但这盏照月烛上却并无名姓。
贺楼潮不知溯宁为何会以云珠的样貌示人,也不敢贸然将她来历不同寻常的事再告知旁人,是以便不好在烛火上留下云珠名姓,只能等日后补全。
“贺楼少主。”
身后传来飞絮的声音,吓得贺楼潮一哆嗦,险些将以灵力点亮的照月烛灭去。好在他反应过来,及时收回了手。
他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此的飞絮,显然有些意外,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分说清楚的心虚。
未得溯宁允准,他不敢贸然将云珠身死之事告诉飞絮,何况,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开口。
对眼前蚌妖少女而言,这个消息似乎太过残忍了。
不过她来这里,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这他倒是猜错了。
飞絮向他屈身一礼,随后才轻声问道:“听闻此番为龙君贺寿,阿姐也会去……”
她抬眸看向贺楼潮,眼中带着几分祈求:“我能跟在阿姐身边么?”
她不愿和自己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分开,贺楼潮当然能理解,但溯宁不是她的阿姐……
他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飞絮的请求,这本就是件小事,他只需吩咐一句即可。
两日后,在溯宁面前表过态的贺楼潮已经极有行动力地将前往龙宫的事宜都安排妥当。
贺楼骁也得贺楼部众多长老相助,联手破开了密库禁制,重获自由。除了颜面受到重创,他倒是没受什么其他伤。
在自溯宁手中得了半卷烛龙书后,贺楼潮也并没有隐瞒贺楼骁和一众族老,在族中掀起一阵巨大风浪。
贺楼部中因烛龙书生出的动荡并未搅扰到溯宁半分,直到两日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贺楼潮才小心地游进静室,请示她的意思。
龙君寿辰这等场面,身为贺楼部族长的贺楼骁理应前往,但因参悟烛龙书之故,他久无寸进的境界竟然有了突破的契机。
贺楼骁闭关,此番前往龙宫献礼的鲛人便以贺楼潮为首,临行前,众多鲛人长老对他再三叮嘱,一定要低调行事。
贺楼潮嘴上应着,心中却无奈道,这事儿好像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海舟自城池中缓缓上浮,分水破浪,驶向澜沧龙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