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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姐回来了!”
“黎小姐回来了!她们还活着!那旁边的是邪祟吗?”
“啊哟,真的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瞎说什么!黎小姐本来就是仙人,哪用菩萨保佑!”
黎应晨刚一走出生门,就听到村口边鼎沸的人声。她站在金黄色的麦浪里,遥遥地向村口挥手。
“邪祟解决啦!”她笑着说,“明天可以来地里抢收了。”
村人们爆发出一阵翻天的欢呼声。
他们蜂拥而来,裹住了黎应晨,将她架在头顶,欢呼雀跃。黎应晨哈哈笑着,任由他们七嘴八舌的喝彩,欢腾,那是对生的渴望和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有粮食吃了!”
“可算是能干活了啊!大郎,快去通知你爹,来地里收麦子了,现在就去!”
“谢谢黎小姐!谢谢黎小姐!”
“起来了你,夭寿的,黎小姐不喜欢跪!”
“我这是捡穗子,说什么呢你!”
趴在地上的年轻农人怒骂,
“这是我家地!踩就踩了,穗子都不让我捡,过分了啊!”
众人哄堂大笑。
黎应晨赶紧笑着下来,把大家带离这片倒霉的田地,嘱咐这个农夫晚上来白家找她拿补偿。没想到农夫大笑着连连摆手,坚决不收:“黎小姐对我们有再造之恩,要是没有您,这多少田也得荒了,还找您拿补偿,我成什么人了!”
黎应晨本来想着客套两句,却还是推让不过,只得认了。
村长婆婆年纪大了,闹腾不动,被林济海半抱半扶,站在人群后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朝阳照耀着老人温和的笑容,岁月的褶皱也变得柔和。
她说:“谢谢啦,黎小姐。”
又说:“你在吧?”
在黎应晨身后,白衣女子的身影从空气中淡出。她与婆婆对视。一个年事已高,一个久别人世,彼此的目光越过金黄的麦浪,照亮了几十年停滞的时光。
瓶女连苦捂住脸,微微点头。
婆婆微笑:“姐姐,你可把我骗苦啦。”
连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趁现在还不晚,一起回家吧。
人们计划在晚上摆一场规模超大的宴席,全村人一同庆贺。庆贺秋收,也庆贺黎应晨的到来本身。家家户户从箱底里搬出省下的粮食,张罗着杀猪宰鸡,空气中充满了热络又忙碌的喧闹声。
在家里关了许久的孩童们可算是放出了院门,争抢着在半道嬉戏。白凝春因为带回了黎应晨而成为了村里的小功臣,被大人们戴上了鲜红的纸花和头绳。此刻正意气风发,举着一根麦穗,带着孩子们在村子里到处跑。冲天的欢声顺风传出去,黎应晨顺道听了一耳朵,发现她们在玩过家家,白凝春扮的是女帝,正在征伐四方。
黎应晨汗颜:“这丫头比我还有野心。”
白莹笑着给她倒杯水:“小丫头无法无天的,让您见笑了。”
“这样才是村里该有的动静嘛。”黎应晨嚼着糕点吐槽,“之前那个样子,我刚来的时候还怀疑过这是不是鬼村,怕中了邪祟的奸计呢。”
白莹笑:“这都是您的功劳呀。”
邪祟盘踞于村庄周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白幡飞扬,生怕某天会毫无预兆的死于非命。把好端端的村子活成了鬼村。
谁想过这样的日子呢?只是没办法罢了。白家、柳家这等被救了至亲之人的门户不必说,自是当黎应晨是家家族最大的恩人;此外,在广大普通村人心里,说是黎应晨给了自己新生,也都一点也不为过。大家都把这个弥天大恩记在心里,预备着什么时候报偿呢。
晚些时候,黎应晨去柳家走了一趟,唤醒了柳阿公。
柳阿公被针女缝的与正常人无异,因有邪祟保鲜,也没有什么腐败。小老头迷迷瞪瞪地从棺材里爬起来,还没坐稳,就被旁边的两个儿子抱了上来,冲的差点躺回棺材里。孩子们抱着他哭的昏天黑地,柳阿公却没有什么实感,好像做了一场弥天大梦,十年虚假而幸福的光阴流过,最后还是回到小院里。
他抱着孩子们四处张望,最终在门口找到了黎应晨,笑着对黎应晨作了作揖。
那一句跟我走吧,远来的客,终究是把他接回了家。
黎应晨也微笑着冲他点点头,没去打扰他们。
她抽空看了一眼邪祟志,柳阿公尸体的档案已经解码:
【[家] 巢】[[瓶女]附属条目-影响物A01]
[瓶女]所筑成的巢穴。
安放着尚在[温馨]的[家]。在不知不觉间,[瓶女的家]正与巢穴融为一体。
三天后,就会挣脱血肉的束缚,降临世间。
真是奇妙的大自然啊!
原来诞生的不是某个邪祟幼崽,而是瓶女的家啊。
这一整个家降临世间之后,黑凤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瓶女连苦留在了村长婆婆家。
连苦没有恢复身在瓶中的样子,宛如一个传统幽魂一般,身形半透明,飘在天地之间。她成了妹妹的腿,抱着村长婆婆在村中自由行走。姐妹之间阴阳相隔半个多世纪,自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往事与情愫。
那些积年的爱恨堆在心灵深处,终有一日得见天光。
人们常常能看到村长婆婆抱着年轻的姐姐笑得乐呵呵的,连苦却经常低下头,用衣袖拭去眼泪。
起初,黎应晨怕留下隐恨给自己埋雷,还与村长婆婆聊过天。黎应晨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当年也许是连苦劝姜班主将她们做成瓶女的,问她是否后悔,是否有恨。但村长婆婆看起来并不意外,笑眯眯地啜饮一口茶,避而不答,只是说:“都过去啦。”
都过去了。
在往事的话题上,历经世间几十年的老人,总是比邪祟要看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