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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吕卡翁独自动手快得多,这种近乎于火祭的真正死亡几乎是连锁扩散性的,以福格瑞姆所在处为中心,火圈向外传递,在短短的、难以计算的一小段时间之内,金火就迅速地点燃了数十乃至数百条无面灵魂的形体,让他们在璀璨而壮烈的烈焰中熊熊燃烧。
他们自愿如此。
在这些幽灵脚下,枯萎的植物与小型的生物焦急地窃窃私语,似乎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幽灵明明可以活着,将他们的生命一直延续下去,但他们没有。他们在此焚尽自身,化为灰烬。很快,这些原生的生物就爆发出它们此生唯一一次的火光,紧接着就烧成焦炭与余灰,在地面留下一片燃烧殆尽的漆黑。
炽热的温度环绕在福格瑞姆周围,烫得有些惊人。更多的灰从福格瑞姆的手臂上掉落,腐蚀仍然在继续,但他没有说一个字。他孩子们的灵魂正在死去,这也是一种解脱。他的肉体或者灵魂在遭受创伤,那么就让它去吧。不论是疼痛,还是徘徊的疲倦,都在这片火焰中融化着,温暖的感知簇拥他的灵魂。
福格瑞姆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数千亡魂的中心之地。吕卡翁在他身边护送,厚厚的灰烬没过了战士的脚踝。在远处,腐败花园的黑绿的尽头,黄昏的乐园依然凝固在死寂而扭曲的假性祥和之中,似乎维护着某种荒诞可笑的、畏缩不前的自诩的繁荣。
“我知道我不完美。”福格瑞姆说,一些灰烬沾在他剥落的面部,落进他的紫袍。空气中不再有浓重的腐臭,特殊的火焰带来了一片干净的空气,弥漫在他的周围。
“您在前进,父亲,”吕卡翁回答,他身上的光芒正在衰弱,他独自前来,携带的金色灵能正在流失,留下一种洁净的浅香,“我们愿意做您的儿子,不是因为您完美。您值得我们的敬爱,您是永恒的凤凰。”
“那为什么不去爱一阵风,一片海洋,一颗太阳?”福格瑞姆大笑道,灰烬在他周围堆积。这不仅是幽灵们的余灰,也是花园本身遭到焚烧的物体残留的灰烬。当然,还有他自己的。“那些东西比我永恒得多。”
“它们只是存在,而您在翱翔。”吕卡翁回答,“您一天没有放弃您的追求,我们就一天不会离您而去。”
福格瑞姆平静地点头,拍了拍吕卡翁的肩膀。基因原体注意到更多的敌人正在向他的所在地聚集,那些是真正的敌人,浑身腐烂,冒着诡异而丑陋的绿光,流淌着脓疮与坏血。昏黄的天空更加暗淡,仿佛要渗透出红黄相间的血污。他们的动作引起了更多怪物的注意,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人为他倒戈。
“我无法做得比你更好了,我的孩子。”福格瑞姆说。
战士冲他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剑竖直着插入地面的灰烬中。
此时幽灵所剩无几,但已经燃烧过一次的灰烬立刻再次开始燃烧,从幽灵残灰的外围向外继续扩展,即使并没有超出太多,就被潮湿的花园泥沼扑灭。细小的火苗正在灰烬的每一处烧灼着,攀上下垂的树叶,描摹着枯木的轮廓,滚热地跃动在从地面到天空的每一个角落,盘旋、起舞,向更高处腾起。
分明起自死物,源自死去多时的残灰,火焰的燃烧带来的音乐却比任何宫廷中的雅乐都更加具有生命力,噼啪作响地高声歌唱,满溢骄傲。
我为他们感到骄傲。凤凰心想,在团团的火焰中倾听着他期待的声音。我爱着他们,正如他们爱我,正如他们爱这片银河。
啊,那是对他的呼唤吗?那些难以分辨的鼓励,听不清楚的歌声,最后一响的战吼,拥抱着他的心灵。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与伱一并活着。你不曾堕落,我们就不会离去。
当灵魂中的诉说渐渐消散殆尽,落下的灰沾满了他的身体。
火焰卷起风,明亮的余烬光点向高空升去,像千万只迎着黄昏而起的飞鹰的灿金羽翼,汇聚成磅礴的烈火之羽,以另一种明亮的形式,照出花园的顶层。
金属的屋顶,华美的立柱,张扬飞出的扶壁,他的舰船。帝皇之子的舰船。那是滚烫而炽热的银河,是现实的一角,被亡者的生命之火照亮。
吕卡翁在火焰中看着他,他身体周围的火焰边缘在生命的奇迹中舞成自由的紫金图样,粗糙而强大,接近透明却异常蓬勃。在火光之中,他渐渐消失,融入成烈火的一部分。短暂地成为一种力量的载体,已经烧穿了他的灵魂的承载能力。
“再见,父亲。腐朽之物永非不朽。”吕卡翁向他比出天鹰的手势,金光渐去。“为了帝皇!”
“而战斗不休。”福格瑞姆向他告别,目送吕卡翁消散在烟与火之中。
紫衣凤凰感受到自己身上流出汗水,在浑身的烟灰中滑出道道痕迹。火焰覆盖着他的身体,却不曾伤害他,而是编织成一袭火焰的长衣,附在他的紫袍之外,就如同凤凰自身正在不休地燃烧着,身上剥落出发光的火烬。他的银发尾端亦开始燃烧,火星铺开在他的肩头,织成活火的翎羽。
在他身前,被灼烧许久的树木轰然折断,在巨响中崩塌,断裂的纹路中仍然冒着烟与火。
福格瑞姆单手提着火焰剑。
在剧毒和强酸的腐蚀之中,它染上锈迹,变得残缺不全。然而,此时此刻,它正在燃烧。靠近剑柄处是浓郁的金紫光辉,末端则闪烁着明快的浅金,充满活力地跳跃不息,拨动着它身边的空气。
火焰剑。
前方的浓烟之后,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搅动着火的烟雾与炽热的空气,向福格瑞姆靠近。福格瑞姆持剑以对。他观察着出现的敌人,平静地面对它数米高的腐烂发臭的扭曲多足,与墨绿身躯里向外探出的粉红肚肠。
一名好的决斗大师会知道如何勘破对方的弱点,福格瑞姆从容地与这笨重的怪物对战,用被点燃的长剑将怪物一点一点地肢解,在恰当的时候躲闪,快而敏捷地切开对方的肢体连接,后跃,起跳,一击又一击,直到敌人的防御被削减干净。他专注地战斗着,从怪物身体里泼出的脓液在接触到福格瑞姆之前,就焚毁在烈火之中。
很快,巨大的恶魔被彻底剖开,腐朽的液体淌在灰烬之中,形成水道般的激流。福格瑞姆一脚踏在怪物的背部,单手将剑扎在它体内,环顾四周。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化作飞灰,融入这漫天的余烬之中。福格瑞姆试了试用剑上的火去封住伤口,在足够多的灰被烧掉之后,恶化停止。
他笑了笑,扬起下颌,目光扫过周围向他包围而来的小型魔鬼。那些各有各的扭曲形态,缺少或增加了肢体的怪物们,肥胀的器官暴露在外,眼睛里是破茧的飞蛾,长牙般的尖刺从肩头刺出,肠子和血管像铁链般挂在外侧。还有更多。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从树上探出,从沼泽里浮现,从泥土里钻出。
加入我们。它们用一种含糊而恶心的声音说。我们会爱你。
不,凤凰面露微笑,不。他可不爱死物。因为他被鲜活的灵魂爱着。
他与源源不绝的死物在灰烬的火场中战斗,旋转着火焰剑,将腐败的血烧尽。他甚至有些闲暇想到了伏尔甘。如今稍稍借用火蜥蜴的特色火焰,握着钢铁之手的剑,多么值得欣赏的战斗。
烈火烧穿腐败物的皮与血,无可抵挡地熊熊爆裂。腐败物将他团团包围,用各种方式去攻击。福格瑞姆应对如常,自由地尽情战斗,将污秽的血和腐臭的尸块烧毁,火袍翻飞,如在火中起舞。不同的动物肢体开始堆在他的脚下,垒成灰烬的舞台。
更多的腐尸在他脚边倒下,福格瑞姆望向远方,用目光在战斗的间隙,寻找着花园的出口。他看得清这些腐朽怪物的破绽,却找不到整座花园的出路。
福格瑞姆!
有人呼唤着他,声音很是熟悉,并且在不断地颤抖。
“马格努斯?”福格瑞姆问。
+是我!+马格努斯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的确有一股赤金的力量开始覆盖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双战靴,托住他的脚,将他从腐败的血池中托举而出。+王座啊,终于找到你了!+
“你有办法找到出口吗?”福格瑞姆问。“另外,我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
+我不……呕……+马格努斯干咳了一声,+我不行,我都没办法自己……来这里呢,是帝皇发现了你。+
“有何事我能协助完成,我的兄弟?”福格瑞姆笑道,提及二人理论上的血脉关联时,语气格外生动。
+活着!+马格努斯说,+他们都吓死了!佩图拉博和安格……+
声音戛然而止,但那双战靴得以保留。
他的兄弟们正在看着他,等待他。即使一切都始于福格瑞姆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
福格瑞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因为他的左眼刚刚一并变成了灰烬,并堪堪止住继续崩溃的趋势。火烧到了他的面部,缠绕着他的下颌,用高温与灼烧清洗着他的脸颊。他的紫袍在沾染了邪物的脓液后,也被金火烧成了灰烬,以灰屑的形式覆盖在他身上。
在灰烬与血的湖泊中,福格瑞姆继续战斗。他不确定时间是否在此发生了扭曲,停滞在漫长的狭缝之间。
时间过去,在足够久的战斗之后,他开始受伤。他流血。汗水流进他的眼睛,世界布上血红与棕黄的网格,在他的视野内逼仄地压来。疾病千方百计地试图侵蚀他,他的战斗中出现失误。他来不及做更多的决策。有些时候他以为自己就要跌倒,或者让剑脱手。
但他没有。
他身上仍燃烧着火。剑锋所到之地,腐烂物化作死灰,又有火烧起。
随后,他听见歌声。从花园的至深处来,通过某种联系找到他,轻而遥远,拨动着他的思维,柔和地回响。那是一首无词的曲,并不属于人类之声,但它穿透了病痛与恐惧的层云迷瘴,带来关于清泉与疗愈的暗示,流动着恰恰与此地的腐朽相悖的生命力与希望之声。
这道歌声的出现时间不长,但它的确延续了福格瑞姆的力量,帮助他度过了帝皇的金焰开始衰退的那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他开始燃烧自身的力量,这似乎是一种无师自通的天赋与能力,他学会了将自己的一部分抽出,为火焰剑供给更多的燃料。火焰再度变得生机勃勃。
最后,他看见一束金光在花园的黄昏中乍现,冲破了腐烂的世界,与他身上的火遥相呼应。
+吾子,来。+
福格瑞姆闭上眼睛,然后又迅速睁开。剑上火焰更盛。
他骄傲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