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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愚人在胡说什么东西!天杀的,该诅咒的,要了命的,胡言乱语的疯王子,他合该被那至高至堕落的天拽进溺死的湖里头去,将他塞进那没有风帆的舟,将他抛到海的对面去永远地坠下去,再也别讲一个字,别发一个预言的音节,断去他的手,撕裂他的纸,叫他再不能做出一个该丧命的纹样!
莫尔斯吸了口气,压平呼吸,用力将空悬许久的笔搁置回笔架上,笔架应力倒塌。
他敲敲桌面,墨水、碎裂的笔架、残缺断裂的羽毛笔依次自动复原。
安多斯不知道他该如何是好,他甚至有些后悔带莫尔斯去见他的疯兄弟。
虽然不知道克鲁兹与莫尔斯说了什么疯话,但工匠无法控制情绪的模样,别说他没有见过,恐怕他的学徒佩图拉博亦是不曾得见。
“莫尔斯先生,”他纠结着开口,十足小心地控制着他的音量,也许他平日里雕刻最小巧的物件时,都没有这样的专注性,“我的兄弟是個疯子……无论他说了什么,还是请您……别放在心上。”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莫尔斯向后仰,藤椅陡然往后一倒,几个摇晃后,令人担忧地停下。
他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安多斯,令王子心里头不住地发毛。
“他说了些冒犯的话?”王子忧虑地问,“克鲁兹总是这样,他有一套他自称的……预言?他会说几句一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狼要吃掉狼神的心脏这些话……还请不要太在意,莫尔斯。”
莫尔斯静静地以食指抵着眉心,拇指放在太阳穴侧面,其余三指顺着鼻梁依次下放,小指正搭在鼻尖。
许久后,他睁开眼,俨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乃至冷酷。
“他说了很冒犯的话,王子。”莫尔斯冷淡地说,“一些活该被诅咒千遍的话。他的预言否定了我所做的一切。”
他的手从面部放下,自然地下垂,顺着书桌的边缘以及抽屉拂至膝盖。其中抽屉里存放的是他这些年写下的流年记载。
“我不认为他所预言的内容有任何发生的可能性,王子;其中任何一条对未来的擅自揣测,都是对我之工艺明确的侮辱。”
如果那便是未来,那么他在这一历程中是死了吗!
放任他的学徒被带走、被击败、被堕落,他就无所作为吗?
又或者在那个历史的截面里,他在第一次身死后就不曾被复活——那倒是好了!
“既然是他癔症里的胡言乱语,就更不必在意了。”安多斯王子友善地劝说着。
莫尔斯再次呼出一口气,维持着他虚浮在表层的理性。
是的,他不必被怒火吞噬。
他并非头一次与预言者相遇;如何从预言里提取可能有效的信息,并忽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件分支,也本就该是他早就熟能生巧的事。
“你是正确的,安多斯。”他从自己的言语深处品味到一丝未消解的怒火,“没有任何事将要发生。”
安多斯仍然不能定下心来。他的共情能力告诉他莫尔斯心中仍有重重炽烈的怒意,而他高尚的道德感不允许他就此离去。
即便他很清楚是莫尔斯先质疑了他们主办的仪式,也是莫尔斯要求去见他的疯兄弟的。
“我们谈谈别的吧,莫尔斯先生。”
安多斯柔和地劝说,目光在室内一小片不涉及隐私的区域里巡游,最后挑出一个他认为绝不会再横生枝节的话题。
他看向莫尔斯台上的若干瓶颜料:“你最近在做什么工艺作品呢,莫尔斯先生?你会的内容太多,我很少猜得准。”
“一些微缩的模型。”莫尔斯从桌面上拿起一枚约一指高的小雕塑。
雕塑上面的颜色才涂抹了一半,就被创造者按他毫无耐心的惯例丢在了旁边,以至于模型上仅仅是各个区域的主色调做出区分,无论是光影还是材质效果都尚未处理。
“你要拿去看吗?”
安多斯双手接过模型,仔细地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