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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海的城市总是不缺风的。
道路边挂着种差海岸的广告旗,随着风发出猎猎响声。
风兜着不死川的头发,带着浅间顺风向前,整个八户市,也因为虹色头发的指引,变得清晰而生动。
离诊所还有1.3公里的路,这个距离打车感觉很奇怪。
这里又不像景区,骑车载人一时半会没人管,所以浅间还是选择了步行。
佩戴□□□之星,体重达到57kg,握力达到80kg的浅间静水,负重能力大概是握力的两倍。
虽然体力只有7,但已经远胜大多数人。
背着100斤上下的不死川走路,不算多大的负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特种兵一样,负重50kg器械一口气越野30公里。
太阳很晒,浅间在一个又一个树荫间穿行。
遇见实在没有树荫的地方,浅间就正对着太阳横向移动,保证不死川不会被晒得太利害。
不断换方向移动的唯一坏处是少女虹色发丝完全被风吹乱,时不时蹿到浅间的脸上挠痒痒。
按照导航,路过不知名的小河以及一所公立高中,浅间走进了网上评价不错,叫做东野内科的诊所里。
其实八户站旁边就有不少诊所。
之所以浅间要多走一段路,肯定不是为了多背一下不死川。
主要是因为这家诊所休息日在周一而大部分诊所周日下午休息。东野内科也没有严格的预约制,不用担心去了吃闭门羹。
更重要的是,浅间听说这家诊所的主治医师是一个祖国人。
周末来诊所看病的老年人还挺多,浅间背着不死川排队,引来一群老年人的围观。
“这位小姑娘没事吧?”
“感冒发烧了。”
“这么热的天气,连路都走不了,就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啊。”
“我们是游客,最晚明天要回家。”
“唉,真辛苦啊。感觉疫情之后,每次感冒都更难熬了。”
这位老人一开口,其他老人便熟稔地进入了抨击政府的议政时间。
东野内科诊所被分成了门诊区和体检区,大部分老人过来,都是做体检和拿药的。
日本人发烧很少挂水打针,大医院也没有所谓发热门诊,正如之前老人所说,一般人感冒发烧,都是呆在家里躺着吃药,休息几天就好。
但疫情之后,因为感冒而来医院体检的人变多了。
祖国人医师浅间没有见到,但就诊医生倒是很热情,上来就直接使出连招,给不死川抽了四管血后,把她架上轮椅,送进了CT室。
等少女从CT室出来,她肉眼可见的清醒了一点。
“抽了那么多管血,没事吧?”
低烧未退的不死川虚弱一笑。
“没事,我之前经常献血的。”
看她发白的嘴唇,浅间给不死川倒了一杯温水,又和她坐在一起对着窗外发呆,等待检查结果。
“如果我是吸血鬼,我病了罗伯特君愿意给我吸血吗?”
“机器人怎么给你吸血?”
“那就是仿生机器人。”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你应该是没问题了。”
问题确实也不大。
一个多小时后,血常规和各类检查报告出来,除了淋巴细胞增多,白细胞和血清淀粉样蛋白都算正常,报告初判是风寒感冒。
医生拿着检查单,亲切对他和不死川说明要吃哪些药,药该怎么吃,有哪些注意事项。整个过程持续了接近一刻钟,浅间发现医生说的这些药医药盒里都有,而不死川早上确实是吃错药了。
总之,拢共花了15000円,从专业人士那得到了最终治疗方案——在家吃药静养。
如果选择在旁边药局买药,则估计要花更多钱。
顿时理解为什么大部分人感冒,都会选择躺在家里等自愈了。
不死川吃了医药盒里的布洛芬和治风寒的汉方药葛根汤冲剂,此刻又挂在了浅间的背上。
“在医院不是能走路吗?”
“但是吃完药就好困呢。”
“行吧。”
她在发烧后,不仅整个人都软乎乎的,眼神和话语也粘人起来,仿佛从全熟的太阳蛋变成了半熟的溏心蛋。
背着不死川沿着八户街道的阴凉处往回走,路人们大多都用看醉鬼的眼神,盯着趴在浅间身上不时和他互动的不死川。
大概是在惊讶,怎么有这么好看的醉鬼吧?
因为不死川的样子特别像醉酒,两人沿路还遇到了盘查的警察。
解释一番脱身之后,伏在肩头的不死川忽然小声道,
“R君,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妹妹呢?”
“还醒着啊,不是说很困么?”
“但是胸有点闷,心跳也很快,就是睡不着啊.”
浅间当然也从背后感受到了不死川的心跳。
“病了就少说话。”
“不公平,R君的心跳,我也要听。”
一向大方开朗的元气少女,语调里多了撒娇的意味。
浅间将身上的不死川向上腾了一下,微微弯腰,空出一只手,将手腕递到了不死川的手中给她捏着。
“满意了?”
“嗯~”
不死川感受到浅间的脉搏,重新将脸埋在了浅间的脑后。
浅间左手重新勾住不死川的大腿,不死川笑道,
“不许乱捏哦。”
“在你眼里原来我是那种人吗?”
“谁知道呢~”
浅间走到大路上,叫了一辆计程车,向司机报了酒店的名字。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不死川,问道。
“你们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放假来八户旅游么?”
“高中生,来八户看病。”
看病???看浅间略冷淡的样子,司机忍住了继续聊天的想法,专心开起车来。
不死川直接倒在了自己的腿上,轻声说道,
“R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回答呢。”
“什么回答。”
“吸血鬼。”
“吸个什么血你不是只喝纯净水么奉劝你以后少喝点冰水,东方人的体质更适合喝热水。”
“刚刚的药让我好难受。我想喝[静水]缓一下。”
“真的烧糊涂了啊,昨天睡了几个小时?”
“大概3个小时,早上睡的,还做了噩梦。”
“.什么噩梦?”
“听过洛尔伽的一首诗么?
【声音回荡着
从遥远的远方来
像一涌影子的水流
空洞的
回忆里有恸哭
和吻的碎屑
我的灵魂
早已熟透
进而衰败】”
少女轻声吟咏着。
浅间知道洛尔伽,西班牙诗人,与大艺术家达利有过交往,但他没怎么看这位诗人所作的那些超现实主义诗。
他讨厌过多象征物的诗,讨厌被新老符号覆盖扭曲的诗意,诚如他讨厌[直到语言耗尽自身,所有隐喻都消亡]。
在认真拜读了现象学之后,他就更讨厌这种诗了。让一切还原至事物本身,才能获得更纯粹的共鸣,才更具美学意义。
只是他不知道,不死川是因为洛尔伽说过一句“我会永远站在一无所有、甚至连一点儿安宁都被剥夺了的人民一边”才开始喜欢上这个诗人的。
他没有听过不死川念的这首诗。
但他知道,不死川在通过这首诗,描述她梦境里的他。
“.处理噩梦的最好方法就是忘掉它,F桑。”
“单纯想忘掉一件事是做不到的。那得碰到特别特别快乐的事情,把糟糕的事完全覆盖掉,才能忘掉呢。”
“什么事情会让你觉得特别特别快乐呢?”
“给我吸R君你的血。”
怎么又绕回来了.
“好吧好吧,那么蕾米莉亚·刃下心·布伦史塔德·F桑,你是准备怎么吸我的血?你好像没有作案工具吧?”
浅间上下牙齿敲击了两下。
不死川转过头,平躺着与垂首的浅间四目相对,微笑道,
“R君的注意力,不应该在[我会吸你哪里的血]吗?”
“.把你从车上甩下去哦。”
“呼~想歪了又恼羞成怒了么.看来罗伯特君还是可以很下流的。”
“枕我的大腿很硬么?”
“没有啊,很舒服。”
“如果我很下流,你只会觉得太硬了。”
不死川想了两秒才意识过来,但并没有从浅间的身上起来,而是对着浅间说道,
“我现在发现,R君真的可以变得很下流呢,超级圣者般的下流(日语的圣和性发音接近)。”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在装病了。”
“只是药效开始发挥了一点点作用哦。”
少女再次转身,整个人横卧在后排座椅上,将头对向浅间的怀里,表示她一点都不担心硬不硬的事情。
“睡一下吧,大概还有15分钟到酒店,回酒店先洗个澡,再继续上床休息。”
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瞄了瞄少女的背影,又看了下少年和少女的姿势,把他当不存在么?什么下流下流的,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轻浮了。
浅间将不死川的额头汗渍擦去,她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
少女螓首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浅间的怀里。
但他的心中没有半分绮念,身体既没有僵硬,也无需前倾。
怀里的少女没有对他告白,但事实上,除了那三个字,她该说的全部都说了。
她仿佛像作弊一样,跳过了他设置的门槛,享受着朋友之名的亲密。
被她这样信任和依赖的浅间静水,到底是机器人、动物、男人、女人,还是老师、投资人、哥哥、恋人未满都不再重要。
是的。
有爱慕,也有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