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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点内的民众,纷纷走出了各自的帐篷。
他们满脸惊讶的看向彼此,希望从对方的表情中,得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毫无准备。
心心念念的这一天就这么来临了,换成谁都会反应不过来。
然而电视里,汽车广播中,甚至随手打开的一个网页上,都能看到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官方报道。
东山州州府发布的这条公告,点燃了百万民众的心。
“我们真的能回家了!”
“终于熬到头了,不用再住在这帐篷里,也不用挤在这小小的安置点内了。”
“一切都过去了,回首去看这几个月,倒也是一份宝贵的经历。”
民众们纷纷欢呼雀跃,不管彼此之间认识与否,都会热切的交谈着回家之后的打算。
三个月的时间里,民众的思念,家乡的情绪,早已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
随着官方消息的突然下达,这份情绪也终于在此刻被点燃。
“呼……呼……那个,大家伙都静一静……”
一名调查员拿着扩音器出现在了安置点内,这让所有的民众纷纷安静了下来。
“咱们第一安置点,将会是三天后第一个撤离的地方。
在这三天时间里,请各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
我非常理解大家归心似箭的心情,但这三个月都过来了,我希望能和大家一同完成这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疏散任务。
请大家届时务必听从指挥,现在我们也在积极的和各个部门进行沟通,确保大家回家的路一路畅通。”
调查员的话,很快便得到了民众们热情的回应,甚至更有些心急的人,现在就已经返回帐篷内开始收拾东西,坐等这三天以后,踏上回家的路。
“各位民众,这里是第二安置点指挥中心……”
“这里是第三安置点指挥中心……”
“第四安置点指挥中心向所有民众公告如下……”
各个安置点内的喇叭里接连传来了轻灵悦耳的女子声音,所有的民众们无论在做什么,都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仔细的聆听着公告。
“今天是12月22日,农历十一月初十。
三个月前,东山州紧急下达自然灾害防范指令,包括卫海郡,临岛郡在内的四个城郡,所有民众不得已离开了家乡。
各个城郡纷纷配合行动,在短短几天内便激活了超过三十八个大型安置点和四十二个小型安置点,容纳受灾民众几百万人。
这是足以载入历史的时刻,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全国人民对东山州四城郡高度关注。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所有城郡纷纷送来大量物资,帮助各安置点内的民众,维系基本生活。
这是一场属于东山州的战斗,更是一场属于全国人民的战斗。
现在,很荣幸能告诉大家,东山州危机预警将在三天后正式解除。
所有在外的民众,请听从指挥,完成这场战斗的最后一项任务。
我们,回家了!”
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感触颇深。
他们的眼中含着泪花,激动不已的彼此相拥。
终于看到了回家的希望,终于不必再担惊受怕,更不用再杞人忧天了。
各个部门都在紧密的联络,所有先前将民众们带离家乡的交通工具,现在也会重新带领着民众们走上回家的路。
三天时间,明明一闪而逝,但对于这些归心似箭的民众而言,一分一秒都足以让他们感到煎熬。
各地网友们也在网上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向所有避难的民众表示祝贺。
“风暴已去,黎明已经到来,所有在外漂泊的游子,都可以回家了。”
“别说是那些民众们了,就是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差点哭出来。”
“转眼间就是三个月,好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能回家,已经是一份幸福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这个大事件还和昨天一样,想不到马上要结束了。”
在东山州下达官方公告之后,好像全国各地都被笼罩在了一片喜悦的情绪中。
先前他们对东山州四城郡的诸多疑惑,也暂时被喜悦的情绪所替代。
这是一件值得所有人开心的事情,预示着曾让他们担忧的一切,都将在三天后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在民众们的心里依然充斥着疑问,比如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四城郡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现在他们的家园会是什么样子,是否在天灾过后被摧残的满目疮痍。
回归城市之后,他们是否又能在短时间内就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这些疑问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有真正回到家的那一刻才能有一个答案了。
正所谓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尽管其他城市的人们也对这件事情感到欣喜,但却很难真正体会到,在安置点里度过三个月的人们,此刻心中真正的感受。
当晚,安置点内的民众纷纷坐在了一起,大家都把这段时间攒下的食物放在一起一同分享。
安置点内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欢声笑语,这份笑声甚至足以把寒风隔绝在外。
天寒心暖,安置点内的欢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
然而并非是所有的人都能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中,就比如此刻卫海郡临时指挥室内,就是一片死寂。
队员们纷纷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唯独属于冯琪琪的那个座位,现在是空空荡荡的。
再往后就是东山州总兵吴文祺,府尹李密,以及三位司长和一众院士们了。
理论上来说,这是他们所召开的最后一场共同会议,也算是为这三个月来的共同努力画上一个句号。
“同志们,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眼下危机暂时得以解除,大家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从赵启口中说出,这是让在场众人都感到了几分低落。
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情绪都很消极,赵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有了明显的语气变化: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不太好受,我和你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你们每一位队员都是我亲自挑选来的,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任何的意外。
但在那个最重要的关头,冯琪琪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用自己的行动向我们证明,她从没有辜负过身为钦天监一员的使命。
如果没有她的英勇就义,天险关必破,四城郡的境地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在外的民众们也不可能回家。
她所做的一切应该被铭记,可因为事情特殊,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向大众说明,至少现在还不能。
但在座诸位,都要深刻的记住那一天,人类与妖魔的第一战,正式命名为归墟之战。
四成郡坐落边关之地,为东海归墟边关。
就让冯琪琪永远留在这里吧,看着这处被她以性命守护的地方……”
赵启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的耳中,使得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
“监使……”
李怅然眼眶有些发红的看向赵启问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您那么神通广大,也一定有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对吗?”
对于李怅然的询问,赵启沉默了片刻,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天地万物自有其势,成铸坏空乃不变的法则。
我们捍卫的是人间,同时也是这天地的法则。
生死之数,又如何能人为去更改。
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何能无慨然?查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本无形。”
李怅然默默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从赵启的这番话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可这番话在王无尘听来却是让他眼前一亮,在稍稍思索之后,王无尘豁然开朗,紧接着语气激动的说道:
“监使,您在这个时候引用庄子的这番话,只想告诉我们人死后气还依然存在,会不断的变化,所以死就等于生而生也相当于死。
之前您在内观的时候曾看到过,一定会有人牺牲这个无解的局面,所以一定也留下了后手吧。
比如说,我们佩戴的这块玉佩?”
闻听王无尘此言,队员们纷纷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玉佩。
的确,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赵启先前让他们带上玉佩是何用意,毕竟这对于这场战斗好像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赵启看着王无尘没有说话,只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后方的城市地图,随后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份古卷,看似无意的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在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无尘说完那番话之后,赵启就这么自顾自的离开了,莫非是王无尘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无尘,监使他这是怎么了?”
张振山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头,他能够明显感觉得出赵启有些不太对劲。
王无尘始终站在原地,他的脑海中回想着刚才赵启离去时做的几个动作,看似无意,但好像每个动作,又都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意义。
思索间,王无尘的眼神落在了那份古卷上,这古卷在他人看来像是赵启无意间落下的,但在王无尘看来,这更像是赵启有意放在这让他们看到的。
他很快便将这古卷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太平经合校东壁图》几个字。
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刻,王无尘就觉得有些眼熟,这肯定是道家古籍,他之前在藏经阁里也见到过,只是并不曾仔细翻阅。
王无尘很快便翻开了这本古卷,在他人看起来晦涩难懂的字样,王无尘却能够很好地理解。
“道兴者主生,万物生。道兴者主养,万物养。”
“好道者长生,乃与阴阳同其忧。顺皇灵之行,天地之幸,得其道理,故天枯之也。”
在看到这其中的内容之后,浮现现在王无尘脑海中的两个字,首先就是修仙,随后再细细一想便是成神。
这让王无尘越发觉得赵启一定另有所指,他再度朝后翻越,很快便看到了一张,不属于这份古籍的一纸残卷。
“阴玉,葬之暮口,百年成阴,千年凝玉。
聚万灵而养气,亘古不朽。
玉寒而阴,触及似冰,润而不水,透而不亮……”
王无尘紧接着就下意识看了看胸前佩戴的这块玉佩,不正是这残卷中所说的阴玉吗?
越发疑惑的王无尘,思索着抬起头来,看向赵启临走前最后看向的方向。
那是一份初阳郡的城市地图,而在这地图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有一处位置被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就像是特别标注出来了似的。
“快,把罗盘给我!”
听到王无尘的声音,张灵渊也来不及想原因,便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了罗盘递了过去。
王无尘迅速按照罗盘上标注的方位,渐渐完善的地图,在完成最后一笔的绘制之后,王无尘终于茅塞顿开,顿感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
王无尘激动的转头看向队员们说道:
“赵监使的确早就留下了后手,冯琪琪还有希望!”
“啊?”
这番话听得在场众人是一头雾水:
“王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医院方面已经给冯琪琪下达了死亡通知,难道你的意思是冯琪琪还能再活过来?”
张道义捋了捋胡须,眼神充满探索的看着王无尘。
“不,我说的还有希望,是另一回事。”
王无尘迅速坐了下来,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看向所有人解释道:
“这件事情赵监使不便自说,我想是因为此事本就是逆天而为,而监使作为执掌封神之人,自然不可监守自盗!
但监使先前在行动前让我们佩戴的玉佩,并告诉我们,不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摘下来,答案就在这残页里。
这残页应该也是监使特意留下的,就是让我们知道这玉佩的作用。
冯琪琪虽然身死,但因为生死时一直佩戴着这快阴玉,所以她的魂魄应该并没有去到鬼路,彻底离开阳间。
而是暂居在这玉佩中,凝而不散。”
一边说着王无尘,还特地打开了古卷,让其他人进行传阅。
“这本古卷,对道教文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其中不乏提到过很多人为修仙或成神的例子。
阴玉的残卷是监使特地夹在这里的,而被隔开的这一页提到的正是香火成神。
人要想成神,有很多种方法,一来就是正修,也就是大家所理解的修行。
不论是佛教也好,道教也罢,只是对于成神阶段的称呼不同,但其本质道理是共通的。
我们所熟知的很多仙人,都是正修得道。
比如各显神通,过海的八仙,再或者道家著名的天师。
除了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一种便是要于世有大功绩。
在这本书中的论衡道虚篇里有很多这方面的记载。
如黄帝铸鼎守山,鼎成后有龙须虎鬓夏迎黄帝,于是黄帝骑龙上天。
再或者淮南王,刘安得到举家生,鲜汇集鸡犬,所谓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
这些人能够登临神位,这是因为生而不凡,且举世有功。
虽无明面香火,但受百姓赞扬。
当然,还有很多可修仙成神的偏法,譬如尸解成仙,再或者鬼仙等等。
自古以来,人们对修仙成圣之事就颇为痴迷。
但常人修仙难比登天,就是因为这本就是逆天而为之事。
所以才会有渡劫这个概念的出现,如若不是逆天而行,又何须招惹来天灾,需渡劫才能临高位?”
王无尘这一番长篇大论,彻底让李怅然坐不住了:
“大仙,伱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怎么我就听不明白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在说冯琪琪吗,怎么又突然扯到修仙,成神上去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灵渊,此刻缓缓开口,一语道破天机:
“监使留下的后手,是让冯琪琪成神?”
一众院士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如此大胆的推断,还是很快便得到了王无尘的认同。
“没错,这就是监使给冯琪琪留下的后手!
现在冯琪琪的魂魄一定就在他所佩戴的那块阴玉里,这让她的灵魂能够在阳间停留很长时间,而不至于魂飞魄散。
监使临走前特地看了一眼地图,并且我注意到地图上有一处方位被特别标注了出来,随后带入罗盘中去看,就能发现这一处被标注出来的地方,乃是初阳郡的风水宝地。
如果这本古籍上所记载的没错,那么监使应该是在告诉我。
为冯琪琪立碑刻文,立人身祠,受百姓供奉,积蓄香火。
有朝一日时机成熟,监使便能封其为神,登临封神榜!”
王无尘从刚才到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
立碑建祠,香火供奉,这种事情若非是王无尘说出,就算再让几人坐在这想一年也不可能想得出来。
“真的假的?监使为什么不直接说?”
对于张振山的询问,王无尘一字一顿的说道:
“自古以来,人身祠积攒香火塑神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
并且,只有三天子哪吒的传说中有提到。
这是逆天而为之事,监使要是说了,可就是泄了天机!”
……
在场众人纷纷瞠目结舌,良久回不过神来。
但刚才王无尘说的这番话,让李密以及吴文祺二人听的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