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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渊微微眯眼。
精神力大涨的他,已经初步能感应到体内的气血、内劲流转,不需要五步灵蛇皮腰带。
此时心中静下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左脚内传来的‘咚咚’声响,像是多了一枚心脏,跳动有力,每一次跳动,都能牵扯到全身内气。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真有‘神’啊。”
黎渊服丹,点香,然后闭上眼,将‘五步灵蛇腰带’、‘灵火軨牛骨戒’等加持精神力的物品掌驭上去。
先在灵光之地,观想‘灵我’。
继而,他一心二用,感应着左脚跳动的同时,引导着‘灵我’走出灵光之地……
灵我只是观想出来的‘假身’,并没有真实存在,自然不可能真的走出灵光之地,这是拜神观想法的修持。
准确说,是‘寻神’。
嗡~
黎渊紧闭着眼,似乎真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从眉心流淌下来,沿着内气大循环的路子,向着脚底蔓延而去。
这感觉似虚似实,黎渊聚精会神,渐渐地,那一丝凉意又回返眉心,但隐隐间,两者间的联系,就变得更为清晰。
“寻神后,是见神,之后,是描神……神足经残缺的厉害,不能冒险尝试。”
黎渊心下一动,突然想到了玄兵秘境。
“玄兵秘境内,我的身躯都是玄鲸之气所化,死都不怕,走火入魔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黎渊心思活泛,行动力也很足。
他睁开眼,起身将‘凝神香’等灵香点燃,之后,又含了几颗丹药在嘴里,这才盘膝而坐,准备去玄兵秘境中尝试‘寻神’‘见神’。
“吱~”
突然,墙角处,小耗子发出尖锐的暴鸣声。
“嗯?”
黎渊眼皮一跳,小耗子一个上窜扑了过来,被他一手抓住。
满屋的灵香气缭绕下,这小东西周身散发出幽幽白光……
“这是……”
黎渊一抖手将小耗子丢在床上,自己一下跳将起来。
却见丝丝缕缕的白光在小耗子惊恐的眼神中,从它身上冒出,缓缓交织勾勒出一身着道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的身影。
“师傅?”
黎渊心中大惊,后退几步,又不免有些惊喜:
“您老什么时候来的?”
看着似虚似幻,又真实出现的龙夕象,黎渊又惊又喜。
他本以为龙夕象已随着宫九川走了,哪想到他居然还在,而且居然还依附到了小耗子身上?
惊喜之余,他又有些忌惮。
就这几次所见,宗师级武者和易形武者相比,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物种,来去无踪,又无携带兵刃,就算是藏在自己身边,自己居然都发现不了。
这未免也太可怖了些。
“呼!”
幽幽白光缭绕下,龙夕象打了个哈欠,看向屋内穿着道袍的少年,微微一怔:
“你是?”
“……”
黎渊的惊喜顿时僵在脸上,但很快反应过来:
“弟子黎渊,是您刚收的弟子。”
“哦?老夫的弟子?”
龙夕象有些久睡后的迷糊。
“您老忘记了?王老夫子给你去了一封信举荐弟子……”
黎渊反应很快,忙将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包括他们之前见面时的场景,只是遗漏了‘挂名’两个字。
“王夫子……”
“王问远。”
“哦,那老家伙啊。”
龙夕象这才有些恍然,然后,抬手向黎渊肩上一摸。
啪嗒~
黎渊微微咬牙,真气过电也似扩散全身,很快又收了回去。
“骨龄十九,易形……三十?!”
龙夕象半睁的眼顿时睁开,上下打量了一眼黎渊:“那老家伙没收你为徒?”
“……”
这忘性也太大了。
黎渊苦笑着解释,心下怀疑。
这根本不是健忘症,再健忘也不至于这么健忘才是,这莫不是伤到了脑子,或者说,精神?
他心中转念,觉得很有可能。
观想法并不罕见,任何一门上乘武功都有配套观想法,拜神观想法没入门之前,他还不太明白,但如今自然知道,观想法可能关乎着阴阳修行。
身神合一,或许就是令我与身体的合一?
龙夕象伸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这才微微皱眉:
“拿纸笔来!”
黎渊转身拿来纸笔,看着一尺来高的便宜师傅奋笔疾书,这一幕前几天才发生过一次。
这莫不是以后每次见面都要来这么一次?
“黎,黎……”
抬起头又低下头看了一眼纸张,龙夕象念叨了一遍:“黎渊,老夫新收的弟子?”
“对,对对。”
黎渊连连点头。
“嗯……骨龄二十不到,身兼三十形,这天赋倒也有资格拜入老夫门下,不过,具体如何,还是回山再说吧。”
龙夕象冥思苦想,还是没有半点印象,话里,多多少少有些怀疑。
“……弟子明白。”
黎渊心下叹气,他之前还疑惑龙虎寺内怎么有人敢觊觎一尊宗师的传承,如今看来。
就便宜师傅这忘性,真得罪他了,不用一天,就忘干净了……
看了一眼他手里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黎渊终于理解了他为何要依附在王问远那封信上。
又健忘,又多疑……
‘这老头不好伺候啊!’
“嗯……”
黎渊没说话,龙夕象也就沉默下来。
屋内,师徒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还是黎渊开口,试探询问:
“您老这次来,就没带点信之类的?”
“信?”
龙夕象一怔,冥思苦想了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他根本没带。
黎渊又问了许多问题,他也都是摇头,主打个一问三不知,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疑惑。
自己的弟子,自己会不记得?
“……您老还记得什么?”
黎渊有些提心吊胆了,这老和尚不会一巴掌拍死自己吧?
“还记得,还记得……嗯,宫九川,你……”
糟,令牌不在身上。
黎渊头皮都有些麻了,直到听到院外传来公羊羽的声音,才如蒙大赦。
“弟子这就去拿,您老,等一等。”
黎渊擦了把汗,同情的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的小耗子一眼,转身快步出屋。
“黎师侄。”
院外,公羊羽微微点头,将龙虎长老令递了过去:“你脸色不是很好?”
“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黎渊接过令牌,此时天色已有些黑了,附近已经有神卫军弟子在巡逻。
“师伯,可有音讯了?”
黎渊转移话题。
“云舒楼已放出翎鹰,最多几天,也该有消息了。”
公羊羽心情稍好。
云舒楼可不是好打交道的,要不是这枚令牌,莫说联络龙虎寺,就他想要的那几份情报也根本不可能卖给自己。
“师伯担心镇武堂和邪神教联手,应该不止是猜测吧?”
余光扫过四周,黎渊轻声询问。
“有些情报……”
公羊羽声音渐小,转为传音:
“刺杀帝乾的,疑似是摘星楼主……刺杀之事后,朝野沸腾,帝乾大怒,通缉追绞摘星楼,无论身份,无论手段,只要事关摘星楼者,尽可杀之!”
提及此事,公羊羽心头沉重。
摘星楼,他神兵谷几大长老,包括他全是摘星楼的杀手,自己还挂着金牌,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惊?
但又着实没办法解释,总不能把门内真传也拉进摘星楼吧?
“这……”
黎渊瞥了他一眼,心下倒是恍然,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公羊羽忧心忡忡,并想再度迁徙了。
“摘星楼多次刺王杀驾,这次朝野震动,镇武王甚至亲自传书诸道、州大宗,言辞强硬,大有一言不合,血洗江湖之势……”
公羊羽眉头紧锁,对照过云舒楼的情报,他只庆幸自己还未接手德昌府,诸弟子都在,再迁徙也方便的多。
“这真是无妄之灾。”
从公羊羽的神情中,黎渊能感觉到事态很严重。
事实上,摘星楼多次刺王杀驾,大运皇帝一度成为高危行业,换他是帝乾,只怕举天下之兵,也要追杀那摘星楼主。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等你师父回来,我等再行商议吧。”
公羊羽没再多说。
“老……咳,师父去接应雷长老他们,不会出事吧?”
黎渊心下有些担忧。
“你师父穿着蛟甲,那皇甫琨都奈何他不得,应该……”
公羊羽语气一顿,想起了申屠宏。
黎渊眉头皱起,他也想到了。
“此事,你不必管。”
公羊羽转身离去。
“多事之秋啊。”
黎渊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有了这枚龙虎长老令,龙夕象的疑惑顿去,面色都缓和许多:
“摘星楼主刺杀帝乾?帝乾是谁,当今皇帝不是帝康吗?”
“帝康死了四十多年了……帝乾,是当今皇帝。”
黎渊都觉心累,这天聊的。
“想诛灭摘星楼,这小皇帝胆子不小!”
龙夕象冷哼一声,旋即察觉到不对,轻咳一声:“敢责令五大道宗配合,这小皇帝以为自己是大运太祖庞文龙吗?”
“嗯?”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黎渊心中不由得一动,王问远的信上,可是提及过,四十多年前,他们两人同游帝都?
和摘星楼天字号杀手,在帝康被刺的那段时间同游帝都……
“行了,老夫睡了,没事别烦我!”
龙夕象打了个哈欠,化为真气,没入了满眼惊惧的小耗子体内。
“吱吱~”
小耗子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瘫在床上。
“没事,他过些天就走了。”
将小耗子提溜了起来,黎渊安慰了一番,看着耷拉着眼的小东西,他心下不由得一动。
有这么一尊宗师在旁,神兵谷的危机,岂非是迎刃而解?
“嗯,不是不行啊。”
眸光闪烁,黎渊将小耗子塞进袖子里,心思不免活跃起来,些微忐忑、忧虑顿时一扫而空,安全感大增。
将屋内的灵香吹灭,收起。
黎渊等到天黑,这才悄然出门,有宗师傍身,他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