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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家。
谷同仁听闻洪水将自家酒楼、鱼塘冲毁一空,引动心疾,卧床修养。
谷士屿、谷士旻兄弟二人,商量着谷家下一步如何。
“如今,城外酒楼、鱼塘冲毁,就算洪水退去,那片地皮也是无用了。”
经此一遭,谷家可不敢在那一片地域重建酒楼、鱼塘,不然像今年这般,再来一次,还不得气死?
“范家有香露生意,那位方大人、马、邵、段三家有肥皂生意,皆是日进斗金,要是咱家也有一个此般产业就好了。”谷士旻眼馋道。
谷士屿摇头:“这种下金蛋的母鸡,可不是说找,就能找到,还是想些实际的吧!先前,说是重做厂坊、船队生意,行商海外,可如今城中,这一行业那位方大人一家独大,咱们想要重开厂坊,招募工人都不容易,想找到人,必须拿出比那位方大人更好的待遇,可如此成本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并且,再做这行,大概率会被对方针对,说不得在一开始,就会被挤死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谷士旻想了一下,冷哼道:“那就柿子挑软的捏!正好府城遭灾,咱们趁着这个机会,置办田产,将良田从那群泥腿子手中抠出来。”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说来,近些年买下的田地,一直是咱家最稳定的收入。”谷士屿颔首道。
兄弟二人正在商量着,外面突然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常管家慌乱进来:“大少爷、二少爷,大事不好,不知为何,官府的人突然过来,包围了外面,不容分说已经闯了进来……”
府衙中有着不少谷家的人,不过这次行动,颜时登召集人手、说明目标后,即刻出发,根本就不给他们传讯的机会。
“官府的人?”如谷家这般大家族,可不像是小民那般对官府畏之如虎,出去看到鳞次进入的衙役,谷士屿厉声道:“你等这是做什么,胆敢擅闯我谷家?!”
“狗一样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谷士旻更是喝道。
领头的捕头见他们如此侮辱人,冷硬的脸庞上,眉梢动了动,抽出腰间跨刀:“谷大少爷、谷二少爷,知府大人有令,查抄谷家,还望不要让我等难做。”
他说着,挥了挥手,道了句‘上’,身后,衙役上前围拢。
见到这群官府衙役如此大胆,谷士屿、谷士旻兄弟二人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
“住手!”
这时,突然一道略有虚弱、却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被丫鬟搀扶出来的谷同仁:“颜大人何在,让他出来见老夫?”
“本官在此。”
颜时登自然过来了:“谷家为一己私利,罔顾一城百姓之安危,破坏水利设施,在城外修建酒楼、鱼塘,致使我淮安爆发水患,今日本官为民请命,就要将尔等绳之以法,明正典型,以正视听!”
按理来说,如谷家这种家族,家族中有人在朝中做官的,潜规则不会直接动手,这次行动有些违背程序正义,不过,他有着背景,又值此救灾的要命关头,不在乎这些小节就是了。
“好!好!好!”
谷同仁老奸巨猾,到了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
本以为,颜时登最多文过饰非,将决堤之责推卸到他谷家部分,在朝堂扯皮,本来对此已然有所准备,没想到颜时登会如此狠辣,不留后路,这么直接对谷家动手。
他没说什么颜时登找谷家背锅的话,那没有半点意义,只是道:“老夫知道,大人此举有着筹谋银钱救灾的意思,争取将功补过,可颜大人身后是那位阁老,被阉党盯上,大人此举有用否?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不能将功补过,反而还得罪更多人,最终失道寡助,落得个凄惨下场。”
通常来讲,谷同仁的话是有道理的,阉党会借着这次机会,拼命攀咬,尝试通过颜时登将他身后那位阁老拉下水,那位阁老多半会弃卒保车,如今颜时登做的这些没有半点用处,反而会多得一个谷家,极其不智。
奈何方临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阉党这次有更大目标,要对范家等晋商动手,魏忠贤也盯上了淮安范家这一支的香露生意……这种情况下,局势又是不同了。
只能说,谷同仁固然老辣,但信息差会让人做出错误判断。
“这就不劳谷老爷担心了,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看押。”
……
颜时登对谷家动手,听到下面人汇报查抄出来的银钱数字,都是为之瞠目结舌,吃惊不小,暗叹谷家可真是肥得流油,险些都忍不住要对范家动手了。
不过也知道,目前还不是时机。
按照方临的话说,范家不比谷家,有着主脉,要看朝堂动作,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更且,淮安范家这个支脉,乃是魏忠贤盯上的猎物,他们不好抢食。
‘也罢,就再留范家一段时间,左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颜时登如是想着,大步出去,一只落水的蚂蚱刚从水洼爬出来,就被毫不留情一脚踩死。
……
范家。
“颜知府对谷家动手了?真是狠辣、果断。可惜,成也背景,败也背景,若是颜知府身后不是那位阁老,这次救灾有功,相比别的受灾州府做得好,或许也就过去了。只可惜,他背后是那位阁老,阉党会拼命咬死他,从而尝试将那位颜阁老拖下水!”范庆增摇头道。
因为缺少的信息,他做出了和谷同仁相同的判断。
“爹此言有理,颜知府此举何其不智也!”范其光认同道。
范其辉问:“照这么说,颜知府这次必死无疑了?”
“那倒也不是,若是颜知府在救灾中做到出类拔萃,远超别的州府,营造出‘事出有因、非人力可挽回’的假象,给那位颜阁老提供话柄扯皮,也未尝不能过了这一关……颜知府对谷家动手,可见选的就是这条路。只是,我并不看好,一则要在救灾中做到那般出类拔萃,何其难也,二则,那群阉党如疯狗一般,不好糊弄啊!”
范庆增感慨着,拿这个例子教育两个儿子:“看到了吧,这官场上的事情,许多时候,不问对错,只看立场。”
范启光一脸‘受教了’的表情,道:“这个时候,那位颜知府为了自救,已然疯魔了,咱家倒是不必掺和进去,任由他们狗咬狗吧!”
若是平常时候,颜时登查抄谷家,立刻就会引得城中其余大家族兔死狐悲,抱团对抗,可现在情况特殊,以为颜时登乃是最后的疯狂,自然不会去招惹。
“也是,无论如何,也牵涉不到咱家。”范其辉同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