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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厂坊食堂,党主事凑过来:“方大人,您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到了吃饭时间,工人一哄过来,排队极长,可以错开盏茶时间,错峰分批过来……后厨打饭的妇人,分量要求一致,规定一份菜就是一满勺……”方临一一说出些问题。
他不时会往厂坊这边跑一趟,深入工人中间问询意见,这也算不定期突击检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动态中良性运转,避免腐化。
党主事听了,连连点头记下:“大人慧眼如炬,我这就安排下去,立刻整改……”
这也是他对方临非常佩服的一点,眼光极为敏锐,并且,无论发现什么问题,都能速拿出一个极为不错的解决方案,孰不知方临站在历史的高度,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及的。
“行了,不用拍马屁,我就是动动嘴,具体落实还要靠你。对了,那些新并入的厂坊如何了?”方临问的是从谷、马、邵、段四家买下接收的厂坊。
“那些厂坊按照大人吩咐,保持淘汰制度,滥竽充数的都被刷下去,然后压缩合并,空出来一个厂坊,成了现在的女工织造坊……男工厂坊这边大体已经整合完成,走上正轨,开始盈利……”
“党主事辛苦。”
方临脚步一顿:“我说过,不看你出身、背景,唯才是论,只要你能担下这一摊子,这些厂坊交给你管理……党主事,你现在就是男工厂坊这边的总管事了。”
“多谢大人!”党主事……不,如今已然是党总管了,神情颇为激动。
想他不过出身普通百姓家庭,当初经过徐阔老推荐进来,现在竟成了总管事,手下管着成千上万人,在城中贵人面前都有三分面子。
这不仅是身份地位的变化,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厂坊利润提成,这一下真是收入暴涨,哗啦啦数银钱。
‘想要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无论是这党志显,还是蒲知府留下的府衙关系,都是如此。’
方临也没忘了蒲知府留下的府衙关系,每月都在投入银钱维护。
‘比起当初蒲知府的现管,对府衙官员来说,乃是进步的希望,代表将来;我给出的银钱,这般实实在在的好处,代表现在。’
说实话,府衙小官小吏前途有限,相比虚无缥缈的将来,他们更注重现在,方临拉拢这些人,每月一份到手的银钱福利,让他们分享到自己产业做大的红利,形成利益共同体,足够团结在一起。
——当初,蒲知府留下的这份班底,基本都有道德底线,也就是蒲知府的情面,还有方临也不要他们做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展示诚意、手腕,才一点点整合起来。
‘这些府衙小官小吏,其实颇为重要。’
方临深知,权利来自于体制,而体制由人组成,若是这些人不配合,政令根本出不去府衙。
所以,当初蒲知府初来时,范、谷、马、邵、段五家联合,阳奉阴违,就能让蒲知府办不了事,现如今算上方临这边,是六方了,联合起来同样能让颜知府办不了事,这也是对方初来要亲近拉拢他们的原因。
‘等到将来天下渐乱,中央权威大减,这些地方小官小吏就更为重要了。’方临心中暗道。
离开这边厂坊,他又去看了看肥皂生意。
那边,厂坊建设如火如荼,很快就能投入生产,马、邵、段三家还催着方临,询问广告事宜。
对这个生意,他们比方临还上心——也是,付出大代价换来的大有钱途的产业,早一天开始,就能早一天赚钱,怎能不上心?
‘马、邵、段三家,随着肥皂生意合作,可以一点点试探、磨合,最终利益绑定,谷家将来同样未必不可,只有范家算是一個难题。’
方临的最终目标,是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和自己为敌,就要遭受整个体系的反噬,将来就算换了新知府,没有他点头就办不了事情,若是不识趣,就架空、乃至挤走。
‘京师洪泰帝、董兄那边,我能做的已然做了,只能间接影响,而淮安这个大本营,却要一步步力求掌控!’
……
钱家。
钱文堰下衙回来,将银钱放下,洗手准备吃饭。
“数目不对吧,怎么这么多?”桂花嫂问道。
“一份是府衙文书的俸禄,一份是方大人那边的,方大人那边生意做大、经营得好,我们这边自然钱就多了。”钱文堰说道。
方临这边的产业利润,每月会拿出固定比例的一小部分,用来维护关系,算是自家派系的福利,不仅是他,蒲知府给方临留下的班底官吏,都有这么一份钱。
桂花嫂听着点头,看到其中好处,方临那边好、这些官吏才能拿得多,若是不好、这份钱自然就少,分享到方临发展带来的红利,利益绑定。
她还想到更多,若是将来这份钱越来越多,和府衙俸禄齐平,乃至远远超过,府衙职务反倒成了副业,这些官吏到底更听谁的?
桂花嫂没说这些,将银钱拿出去一些,留下些碎银、铜钱皆有,重新塞入钱袋,留作对方日常闲用。
钱文堰其实不大需要,白日吃喝都在府衙食堂,却感受到其中的尊重,更为这种细心心中慰贴:“我要钱做什么,你都拿去,用作家里花销。”
“男人身上,总是要留些钱的,我也在厂坊,家里不缺。”桂花嫂摇头说着,喊着陈叶:“叶子、芝芝,过来吃饭了。”
“来啦。”陈叶抱着妹妹钱芝回来。
钱文堰看着妻儿,感受到家中的人气,心中生出一股暖意,相比曾经一个人犹如天煞孤星,如今有个家的滋味的确不错。
……
城外,望江楼。
这是谷家在城外的酒楼,今日,谷家家主谷同仁、范家家主范庆增相聚于此宴饮。
正值黄昏,在此处望江台,可见落日白帆,江水粼粼,身前是各种美味佳肴,的确是好享受。
“听说,谷兄在这边买下土地,准备置办鱼塘、酒楼种种?”范庆增问道。
“哦,范兄也有想法?”
谷同仁在方临一方支持下,已然拿下最大一块地皮,达成基本目标,算是满意,范家若是也有想法就只能捡一些残羹冷炙了。
“我范家自有香露生意,安心发展即可,何必涉猎这些?”范庆增忽然说起:“听说方大人弄出了肥皂生意,拿股例换取马、邵、段三家厂坊、船队,谷兄就没有掺一手?”
这自是挑拨、试探。
谷同仁听闻,心中的确不是滋味,相比现银,他其实也更想要肥皂生意股例的,对方临的区别对待是有些芥蒂。
——其实,方临当初如此,也是无奈,谷家船队、厂坊规模更大,当初急于快速吞下,反将马、邵、段三家一军,价格又不能下压,真要拿肥皂生意股例换取,那就要让出很大一部分,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