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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说长翅膀之前的我:
我出生在一座北方的城市,父母都是当地政府的干部,总体家境还算殷实。这几年,随着父亲被提拔到了更重要的岗位,职务也越来越高,家庭经济状况视乎有加速提升的情况,父母的车也换得频繁,而且也购置了几处房产。
另外我外公和舅舅的生意也做得更大了,这几年给我的分红也更多了(后来明白,那是我妈那份股份,但因为她有公职,所以我十八岁后,外公直接把股份转移到了我名下)。按照舅舅的说法,我的股权年收益是我爸工资的十二倍。
说起我家境变化这事,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交友的问题。
我统计了一下:小学转了两次学,初中最后一年转校借读,高中第二年去BJ借读,高三再回原班级。这些操作导致了我的同学圈被弄了个稀碎。
在我记忆中,就没有能叫全班级所有人名字的时候;而且因为毕业照上的陌生人太多,总有走错了集体照现场的感觉。
我经常想——是不是失忆的人就是这种状态?!
……
我随着爸妈的工作变动而迁徙,小学时主要和妈妈同事的孩子一起旅游聚会;后来这些玩伴被爸爸同事的一批新小朋友代替;然后又是另一批大我几岁的孩子代替。
记得我小学时,很喜欢和爸爸一位同事的孩子玩,我叫他顺子叔,他女儿叫嫣橙,比我小二岁。从前顺子叔总来我家吃饭喝酒,带着嫣橙,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有几次站在小区门口等我放学,让我把信带给爸爸。而在我八九岁后,就再也没见过顺子叔和嫣橙。
当时我整理了很多漫画书和小玩具,都是想送给嫣橙的……现在想想,这友谊其实就是生生因为我爸的工作给掐断了。
……
另一方面,我爸当然也是越来越忙,以前他还经常接我放学,带我一起到单位加班,晚上和他同事一起吃夜宵。
后来他就忙到看不见人了,几乎不回家吃晚饭,其实他很会做菜的,拿手的是炒蚕蛹,特别好吃……再后来妈妈也越来越忙,基本晚饭都是我和家政阿姨一起吃。
事实显而易见,父母对我的照顾不体现在一菜一饭的口味上,而是出于某种战略层面的设计,炒蚕蛹的事不在其中。
……
我妈从一开始就有清楚的计划,她的决心是把我建筑成一座传世的经典城堡(我妈的工作是建筑工程,大概她从小就有建城堡的梦想)。
所以我很小就在各种学习班间穿梭,画画、演讲、网球、奥数、国学。
爸妈首先要把地基打牢,水泥和钢筋必须要坚韧,建筑的水平线和垂直线都必须精准;任何材料都认真筛选;而且狠抓工程质量。
唯独总体风格上,爸妈一直在中式和欧式间摇摆。
他们强调数理化的重要,又坚持送我去国学夏令营。
也许我可以成为一座移动城堡——既根植故乡热土,又可以毫无违和地融入域外环境。
……
他们希望我锻炼出丰满的羽翼,可以越过他们当年遇到的所有阻碍,一头奔向幸福的彼岸。
可是哪有什么“幸福彼岸”?!
我不曾遇见父辈们的高山峡谷,可自有新的峭壁悬崖拦住去路,每个时代都有它的选择机制,我虽然感谢父母送我一程,但前路漫漫,能飞多高,能飞多远,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情。
……
所以,直到前不久,我的爸妈不得不承认,完美的孩子真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则安心地躲在大多数普通孩子中怡然自得——以不高不低的高考成绩,上了一所一本末端的大学。
见到这个成绩,我爸建议我出国留学,可以长长见识。
但我想到了嫣橙!想到了以前丢失的朋友!还有来不及认识的同学!
对这种安排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这次我坚决要上自己考上的大学,坚决不想再错过应有的生活。
……
我和爸爸还认真就这个问题争执了一番。到头来他也不很情愿,依然认为我这四年只是浪费时间。
从学业的角度可能他是对的,但是成长这东西也不只是从分数或知识一个方面体现的,至少我感觉自己很充实。
我想对老爸说,他是否还记得小学五年级那次他辅导我的功课时说的话?
当时他看着我作文本上老师给的“A++”时高兴地说,“儿子!好好努力,肯定能当个作家。”
然后老爸又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想写好作文,一定要有丰富的知识和生活积累,而最终写在本子上的,只是小小片段。
“你拥有一座果园,才能写好一棵苹果树!”当时他这么说。
可是现在爸爸变了,他不再相信苹果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只要报告上说果园里有五万枚苹果,那就一定有五万枚苹果。有时这就是他所谓的,具有了领导的决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