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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方丈看着萧媛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小动作,不禁微笑道,“有话就说吧,妳向来是藏不住话的性子,跟那小女娃儿倒是像了十足十。”
萧媛幼时性格活泼开朗,他又是个自来熟,往日在萧家上学,天天上房揭瓦,下水摸鱼,还带着萧媛慕敬一同顶风作案,把萧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偏偏萧常又认定他天赋聪颖,基于习才爱才之心,也只能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硬是把一个斗鸡走狗的浪荡少年掰成忧国忧民的苗子。
萧媛似乎也忆起往事,温暖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嫣然。”她笑容有些落寞,“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说不定咱们都还在青鸢山,一切都没有变。”然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变......”永安方丈咀嚼着萧媛的话语,无端尝出几分苦涩,低声道,“此生而彼生,此灭而彼灭,生灭相续,是为无常,世间万物又何来不变之理?”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低沉深远的嗓音如千古梵诵,直到永安方丈已飘然离去,萧媛仍怔怔地站在灯下,脑海中回荡着无数抓不住的碎片......这不是第一次如此,似乎从小到大,只要云淮安出现在萧家,她都有这种奇异的错觉,好像两人前世便已熟识,祸福相依,然后头便会阵阵剧痛,心神大乱。
于是她下意识躲着云淮安,不是拉着慕敬、云嫣然当挡箭牌,就是装病不上学,非得让萧常亲自去逮人不可。有一天,云淮安突然在杏花林边拦着她,以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辞行——他要走了。
有位通晓古今昭昭天命的高人欲收他为徒,此去不知归期,但他一定会回青鸢山,为她脑海中的谜团找到答案。
二十余年过去,萧媛依旧记得云淮安说这些话的神情,刚毅决然,带着一往无前的笃定,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便笑着为他送行,约好再见面时请他喝酒——自然是不能被萧常发现。
然而天命难测,几年后他们再见面时,他是白马寺方丈的首席大弟子,而她是翰林院学士夫人,站在百官家眷之中,等着进入白马寺正殿祭拜。当时她从人群中远远的看见云淮安,想起覆灭的云家和深陷后宫的云嫣然,竟头痛欲裂,在人群中晕了过去。
她在禅院厢房醒来时,脖子上多了一条观音像玉坠,听身边的侍女絮絮叨叨说了事发经过,原来是方丈的大弟子命人将她移到此处休息,并将这枚暖魄玉所制的坠子送给她......
后来,听说云淮安成了永安方丈。再后来,她偶尔到白马寺祭拜云嫣然,便很有默契的保持相见不相识的距离,将青鸢山的种种过往深深埋藏在记忆里了。
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认识永安方丈几辈子,却又好似对他一无所知。
而他离去前说的那几句佛家经典,萧媛早已烂熟于心,众生之所以有轮回,乃是没有找到真正的自我,才会被外界表象的迷惑而迷失本心,产生一个假我,堕入无限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