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山雨欲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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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身形一晃,瞬间近身,双手挥动如利爪,迅速攻向云为衫,看不出这是什么门派的招式,但显然是出自擒拿手派系的精妙手法。

云为衫飞身躲闪,除除避过一击,知道不敌宫尚角,飞快闪身后撒。宫子羽没有丝毫犹豫,突然上前,拔刀与宫尚角交锋。

宫子羽不想铺垫,直接用绝学,瞬间使出拂雪三式的第一式——新雪。宫尚角一声冷哼,拔刀出手,以一模一样的拂雪三式回击,强大内力呼啸而出,宫子羽瞬间被密不透风的寒气压迫得无法还手。

宫尚角说:“你敢在我面前用拂雪三式……不自量力……你知道自己的融雪心经和拂雪三式并不相称吗?”

月公子突然上前,衣袖卷动,拂开了宫尚角的刀风。他不再观战,也决定不再中立,坚定站在宫子羽这边。自吐露与云雀的内情以后,他在宫子羽那里看到不是嘲讽与敌视,而是理解与共鸣。这何尝不是担当,何尝不是勇毅?在他心目中,宫家执刃,就应该由这种心胸宽阔仁厚的人担任。

“执刃,宫尚角的内功心法是苦寒三川经,是最匹配拂雪三式的内功心法……你用拂雪三式是打不过他的……你带云姑娘先走!”

“想走?”话音未落,宫尚角轻功施展,再次经逼近云为衫。宫子羽和月公子一同上前,这才勉强困住宫尚角。

然而,宫远徵已经近身,朝云为衫大打出手。金繁见宫子羽他们暂时不落下风,再次和宫远徵交手。

宫子羽趁月公子与宫尚角缠斗的瞬间,冲到云为衫面前,催促她说:“快走!去后山找雪重子!”云为衫看着眼前难分难解的恶斗,冲对宫子羽说:“来找我,我等你。”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云为衫翻窗而出时,宫远徵的剧毒暗器也随之破空而出。夜色中,可以清晰听见暗器打进血肉的声音和云为衫的惨叫。

万花楼中,紫衣的房间里,寒鸦肆正靠坐在窗边,眼神漠然而幽远,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久远的画面,他拎着酒壶灌口酒,抬头望向天空清冷的月亮。

紫衣看他怅然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有心事?”

寒鸦肆喝了一口酒:“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今天是她的忌日。”

回忆中,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

两年前,无锋总部。

云雀被救回无锋,寒鸦肆带着她去面见首领。一进首领室,云雀便单膝跪在地上,寒鸦肆就站在她身后,等待着首领发话。

无锋首领罩着黑色面罩、身披披风,鬼魅般闪到云雀面前,“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云雀跪地不敢抬头,只是沉声答一句“不敢”。

“你一个‘魑’,不仅成功潜入了宫门,拿到了百草萃,还能全身而退,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个……虽然我们收尸的时候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受苦了。”

云雀保持冷静:“能完成任务,再辛苦也值得。”

无锋首领走到云雀身边,云雀抬头,首领已经抬手,猛地发力,掌刀劈在云雀的天灵盖上。

随着头骨的碎裂声,双眼充血的云雀直直地倒了下去,瞬间没有了生息。一旁的寒鸦肆也因惊吓而停住了呼吸。

“服药诈死,欺瞒做戏,真是可笑。寒鸦肆,把她的尸体抬下去。”

寒鸦肆浑身默默发抖,眼圈通红,他极力控制着自己,默不作声地抱起云雀,转身,眼泪掉了下来。

无锋首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告诉云为衫,是宫门杀了她。”

寒鸦肆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声音极其稳定:“是。”

他把尸体抱去给云为衫看。云为衫揭开白布之后,失声痛哭。站在一旁的寒鸦肆红着眼睛,无声心碎,而他知道,这种心碎还会不停的轮回持续。

云为衫冲寒鸦肆嘶吼、捶打,质问谁杀了云雀,寒鸦肆沉默。

云为衫跪在地上,痛苦不已。寒鸦柒伸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安慰她,像她小时候一样。

抱着白布尸体的寒鸦肆走过走廊,看着小小圆窗外的月光,突然蹲下来,蜷缩在墙角,用力抱紧云雀的尸体,浑身发抖,失声痛哭……他悔痛刺心,怪自己把云雀带了回来,如果还让她在宫门旗杆上悬着,那该多好。那样的话,她就真变成了一只云雀,云间翱翔,自由歌唱。

记忆的画面被风吹散。窗台边,寒鸦肆的眼睛红红的,他凄凉地笑了笑,嘴里哼着一首听不出词的曲调,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伤感又苍凉,他将手伸出窗外,将酒壶里的酒倾倒而下。

在宫门后山,也弥漫着一股凄凉之气。祠堂外,同样的月色下,雾姬夫人神色凝重,将一根红绳系在祠堂门口的老树上,老树上已经有很多根红绳了。

雾姬夫人轻声说:“我来看你了。”

而后山雪宫中,风雪呼啸,一阵紧似一阵。

寒冰莲池外的房间里,雪重子在熬粥,雪公子坐在桌边看书。突然,门被撞开,风雪汹涌进屋,云为衫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猛地摔倒在地,脸如金纸、气若游丝。雪公子立刻起身,扶起云为衫,撑开眼皮,发现她的眼神已经涣散。

雪重子走过来:“你中了什么毒?”

“宫……远徵……的暗器……”说完,云为衫失去了意识。

宫门内斗,终于被闻讯起来的雪、花二长老制止,一方面迅速聚集宫门相关人等集合议事,一方面加强巡视,避免无锋趁火打劫。

深夜之中,执刃殿中灯火通明,各宫人员齐聚,但却鸦雀无声,空气格外沉闷,每一个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殿堂中央,宫子羽、月公子、金繁、宫尚角、宫远徵跪在地上,周围站满了黄玉侍卫。

花长老气急攻心,连胡须都在颤抖,扫视着宫子羽、宫尚角等人,连声高喝:“宫门之耻!”

宫尚角指责宫子羽道:“身为执刃,竟然被美色迷惑,勾结无锋细作,残害同族至亲,确实是宫门之耻!更是宫门之祸!”

宫子羽反唇相击:“你还在颠倒黑白。心胸狭窄,嫉妒生恨,主观臆断胡乱栽赃,对执刃大打出手,刀兵相向,你才是宫门之耻,祸乱之原!”

花长老一拍桌案:“够了!……月长老,你虽然年轻,但身居长老之位,理应深谋远虑,顾全大局,怎么和一帮晚辈们混在一起胡闹?”

雪长老长叹一声:“尚角,你一向沉稳,遇事冷静,可是……深夜携带兵器私闯羽宫,打伤十几名侍卫,刺伤执刃,无论如何,你都得给个说法,否则——”

“雪长老,说法当然有。我在角宫中听见远徵弟弟发出响箭求救,立刻前往羽宫,发现远徵弟弟已经为他们所伤,点穴后藏于木柜之中。我欲出手救人,宫子羽他们强行阻拦,不得已才与他兵刃相向。”

宫尚角的陈述,雪长老与花长老面面相觑,果真如此,宫子羽难逃其咎,必须弄清原委。

雪长老看向宫子羽:“尚角所说,可是实情?执刃大人,你为何要囚禁徵公子?”

宫远徵不等宫子羽说话,便向雪长老告发:“因为我撞破了月长老和无锋细作云为衫勾结密谋之事,所以他们想要杀我灭口。”

经宫远徵一说,事情性质越发严重。雪长老把目光看向月长老,希望他能说个清楚。

宫尚角不依不饶:“我怀疑云为衫是无锋细作,因此前往后山,本意是要将她带回审问,但月长老阻止了我。当时他给出的理由是他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叫作试言草,让服药者知无不言、言无不真。我信月长老,不疑有他……然而远徵弟弟撞见了他们的密谋。”

“这都是角公子的主观臆断,我在宫门后山出生,在后山长大,此生醉心医术,足不出山,我没有任何理由和机会与无锋勾结,我也绝无谋害宫门之心。”月长老说得坦荡,殿上不少人微微点头。

宫尚角却打算死追猛打,“既然这样,那就请月长老将审问云为衫用的试言草交出来,有没有功效,一试便知。远徵弟弟也很擅长百草药理,可以帮长老们辨别真假。”

月长老的脸色微变,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淡淡地回答:“试言草配制困难,所用药材都非常稀少,所有配制出的试言草都已用在云姑娘身上,暂时没有存货了。”

此言一出,满堂动摇,刚刚点头的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有宫远徵在笑。

宫子羽清楚宫尚的套路,他在一路穷追猛打,如果跟着他的思路走,只能被动挨,必须要选准突破口攻击,于是开口道:“长老,角公子在江湖中历练已久,自是能言善辩。若如他所说,他是在角宫中听到响箭预警,但角宫离羽宫甚远,顶多能分辨响箭的方位,他如何能确定徵公子就在羽宫?在这个方位上的还有商宫,甚至徵宫也在这个方向。但角公子不管不顾,打伤羽宫一众侍卫,直接冲进来要人,这不是心怀偏见,就是蓄谋已久,故意栽赃。”

宫商角转过头,看着宫子羽,露出诧异之色。他不得不佩服宫子羽的应变能力,这个平日冒失轻浮的家伙不但长进极大,而且总能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惊人的镇定,自己绝对轻视他了。可同时,他也痛恨宫子羽这种亦正亦邪、正经耍赖的作风。

宫子羽面容镇定,继续说道:“还有,刚刚徵公子说他撞见月公子和云姑娘密谋……可否让远徵弟弟说说他具体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哼,还要狡辩?我当时潜藏在云为衫房间对面的屋顶,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月长老从后山来,翻越围墙,直接进入云为衫的房间。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他用迷香将巡逻侍卫迷晕。我准备去向哥哥汇报,结果被金繁发现,他出手阻拦,将我打伤后点穴将困在羽宫……”

宫子羽问:“远徵弟弟,你说月长老从后山而来,直接进入云为衫的房间……”

“没错。”

“但你又说他放了迷香,迷晕侍卫……那他是在什么时候放的迷香?”

宫远徵一愣:“……这……空气里确实有迷香……”

宫子羽讽刺一笑:“那总不能是我羽宫的人自己放迷香把自己迷晕过去吧?”

宫尚角皱起了眉头,他明白宫远徵招架不住如此刁钻的攻击角度。

宫子羽看着慌乱的宫远徵,进一步逼问:“而且,你说侍卫们都被迷倒了,你却没有被迷倒,那是为何呢?”

宫远徵冷笑一声,说:“可笑,我长期服用百草萃,一点点迷香算得了什么。”

宫远徵对自己的回答未免有一丝得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进宫子羽的“陷阱”宫子羽却露出了笑容,继续问:“你说金繁和你缠斗阻止了你,请问,如果有迷香,金繁为何没有中毒?金繁只是一个绿玉侍卫,也服用了百草萃?”

殿内众人也觉宫子羽问得有理,而宫远徵难以自圆其说,情绪压抑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宫远徵满脸通红,明明自己说的是事实,他却被能言善辩的宫子羽颠倒了黑白。

然而,宫子羽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很快补上了最后致命的一刀:“而且,宫远徵弟弟,你深夜潜伏在羽宫屋顶,是想做什么?”

“我……我是……”宫远徵满脸通红,无法回答,只能转头看向宫尚角,满眼求救之色。

宫尚角沉默不语,宫子羽的连续发问,都打到了宫远徵的死穴,而且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听着宫子羽的陈述,寻找他话语中的漏洞,同时快速整理着反击思路。

宫子羽清清嗓子,放慢了语速:“我练习斩月三式遇到困惑,所以派人请月长老前来指教。金繁半夜巡逻,发现了在屋顶鬼祟潜伏之人,随即出手擒拿,想问明情况,虽然出手较重,但情节之下,如此处置,过错不算严重吧?倒是徵公子行迹败露,见逃脱不成,只能放响箭通知宫尚角。正因为宫尚角知道宫远徵来羽宫潜伏,所以他才会直接冲到羽宫要人。整件事情非常清楚,却被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颠倒黑白,编造出这么一大篇漏洞百出的谎言。至于你们说的云为衫勾结月长老,更是无稽之谈,云姑娘当晚根本就不在羽宫。”

宫子羽竟公然撒谎,这让宫远徵气愤无比:“宫子羽!你——”

“够了!不管如何,宫尚角动了刀刃就是大忌,必须惩罚!”雪长老决计快刀斩乱麻。

宫远徵看着沉默不语的宫尚角,怕长老怪罪哥哥,情急之下忍不住说:“那我也被宫子羽打成了重伤,内伤严重,我当时满口鲜血,所有前来制止的侍卫都看见了!”

宫子羽笑了,没想到还有人急着送人头。

“远徵弟弟越编越乱,你明明是看见宫尚角持刀伤了我,怕长老们怪罪,于是故意咬破唇舌,口吐鲜血,栽赃于我。长老们可派大夫切脉查验,徵公子都是唇舌外伤,绝无内伤。谁在说谎,真假自知。”

宫远徵脸色苍白,脑袋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宫尚角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看着宫子羽。

“看来我一直低估了你,子羽弟弟。你思辨缜密,应对自如,善于抓住一切细节来编造滴水不漏的说辞。但黑的就是黑的,任你巧舌如簧,也说不成白的。你刚刚提到的问题,我可以一一答复你。”

说完,他竟然站了起来,抖了抖长袍,愤懑之气,溢于言表。长老们彼此交换了下眼色,终归没去制止。

宫子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了。他也不示弱地站了起来,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宫二先生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难对付的宿敌。

“我从后山回来,依然没有放下对云为衫的怀疑,所以将她可以抵抗蚀心之月毒性一事禀报了长老们(雪长老沉默,花长老默默点头),因此才让远徵弟弟去羽宫,暗中监察云为衫的异动。所以听见响箭信号,我自然知道去羽宫找人。

“金繁是否服用百草萃,很好证明。因为金繁胳膊上的伤口是为远徵弟弟的暗器所伤……”

金繁忍不住抬起手,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捂住伤口。

“在场的各位应该知道,远徵弟弟的暗器上皆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算金繁身强力壮,天赋异禀,可以抵挡迷香,但如果想要在远徵弟弟的毒药之下毫发无伤,那必然是服用了百草萃。”

金繁说:“我这伤是和角公子打斗的时候被他的刀尖刺伤的……”

宫尚角笑了:“是刀伤还是暗器伤,一看便知。你不需要在这么低级的问题面前抵赖。而且,如果你还要嘴硬,那我们不如赌一赌,我让远徵弟弟现在用暗器伤你,你若中毒而亡,我便一命偿一命,我角宫之主的命换你一个绿玉侍卫的命,够公平吗?你若平安无事,那就立刻自刎于殿前!你敢吗?”

金繁脸色惨白,不知道如何应对。

宫尚角接着说:“不过,金侍卫是如何得到百草萃的,是偷是抢,还是另有他法,交给长老们定夺就好。本来这也不是今天的矛盾焦点,只是羽公子提到了,我就顺便反驳一下。”

宫子羽的嘴唇不自觉地咬紧了,他感觉与宫尚角相比,自己还是稚嫩了。此外,宫尚角所行之事,虽然有偏激之处,却也不失光明磊落,与他相比,自己格局未免小了。想及此处,他的脸上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宫尚角的神色越来越淡定,口风越来越犀利,显然,他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至于月长老所说的试言草是真是假,也很好验证。药用完了没关系,你把药方写下来,远徵弟弟在医术方面略有造诣,可以立刻配制。如果那试言草真有效果,那我和远徵弟弟自愿服下,供长老们审问。如果此药为假……那月长老可能就要交给我和远徵弟弟来审问了。”

月长老脸色变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试言草乃我心血所集,角公子突然让我把药方交给徵公子,我确实有些不舍。”

宫子羽说:“是啊,宫远徵也不愿意把他配毒的方法和解药交出来吧?”

宫尚角刚要开口,就听见花长老厉声道:“月长老所言怕是有些逾矩了。宫门后山雪、月、花三族历来就为前山服务,月长老的研究成果就是宫门的成果,理应共享,何谈私有!”

雪长老突然接过话说:“而且宫远徵的毒药配方都在长老院完整保存,只是不需要向所有人公开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宫子羽总觉得雪长老说这句话是在暗示自己,因为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花长老同意雪长老意见:“没错。月长老,请立刻写下试言草的药方!”

执刃殿唇枪舌剑,雪宫中气氛紧张。

雪重子为云为衫处理伤口,他用镊子将云为衫后背肩头所中的暗器取了出来,仔细辨认后不由摇头,“暗器发射后经过爆炸和撞针分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雪公子点点头:“这枚精钢锻造的叶片薄如蝉翼,精巧无比,确实是宫远徵的暗器。”

雪重子把泛着蓝绿暗光的带血暗器残片取出来,放在玉石托盘上,让雪公子把残片收起来。雪公子拿出厚厚的油纸,小心将暗器包裹妥当。

云为衫早已昏迷,浑身发烫,嘴唇血色全无。

雪公子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雪重子叹一口气,“已经给她服下了雪莲,但最多再撑两天……宫远徵的毒药,只有他自己能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和宫远徵打起来?那执刃呢?有没有受伤?哎,急死人了。要不我去前山看看?”雪公子有些急切。

雪重子说:“你又不是长老,你不能去前山。你再去摘几朵雪莲来……摘寒冰莲池里的……”

“这该死的破规矩。”雪公子一边絮叨一边出门,“好好好,我多摘几朵……宫子羽,你下次最好多给我带点蜜饯来……”

执刃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所有人都在看月长老在宣纸上写下试言草的配方。

月长老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将宣纸递给宫尚角。

宫尚角递给宫远徵:“远徵弟弟,麻烦配药,还月长老一个清白。如果试言草药效为真,那我和宫子羽一起服下,供长老们审问。”

宫子羽沉默。金繁面色沉重。

嘴角含笑的宫远徵拿过药方,看了两眼,嘴角的笑容便迅速消失了。他愤怒地放下手中那张还散发着墨气的纸笺,恨恨地说:“他是故意的!”

宫尚角转头看着宫远徵,很快,他的眼神也从疑惑变成了隐怒。

宫远徵说:“千灵孢絮,问佛柑,四叶鬼针草……全是难寻之物!问佛柑四年才结果一次,一万株三叶鬼针草里才有一株四叶鬼针草,而且这些都不是寻常用来制毒和解毒的药材,药房里根本没有库存……更可恶的是,他写的最后一味药是……是出云重莲!”

月长老瞧他们一眼说:“所以我才说试言草制作困难,而且无法量产,绝非存心私藏。”

宫尚角冷笑道:“没关系。这世上不只有试言草能让人说真话,我和远徵弟弟一样可以让人说真话。”

宫尚角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说完这句话,殿堂上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宫尚角大声道:“大家争吵了这么久,早已离题万里,我们争论的核心是无锋细作,是云为衫!她才是最应该接受审问之人。然而眼下她不知去向。所以,子羽弟弟,你最好立刻告诉大家云为衫的去向。不然,我们只能理解为新娘叛逃失踪,那就全宫门戒严,彻底搜山!”

花长老问道:“执刃,你可知道云为衫在哪儿?”

宫远徵此刻才想到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环,几乎是大声疾呼:“云为衫中了我的暗器,恐怕很难活过明日……所以,子羽哥哥,你最好告诉我们她在哪儿。放心,为了能够好好审问她,我一定保证她不死……”

“远徵弟弟就不要再血口喷人了。晚膳后,我派云姑娘去了后山雪公子处,帮我要几株天山雪莲。此刻她就在雪宫。”宫子羽必须把这个谎撒下去,能拖一时是一时。

宫尚角冲着宫子羽摇了摇头:“云为衫是否无锋奸细,审问之后,自然知晓。之前上官浅被怀疑的时候,不也一样被打入大牢,由我亲自审问吗?希望子羽做个表率,不要徇私才是。如果云为衫真是无锋细作,就请你及时醒悟!但如果宫子羽是明知故犯,被美色迷惑,置整个宫门家族安危于不顾,那他就不只是一个蠢货,还是宫门氏族的千古罪人!我宫尚角一心为公,我希望是前者。否则,这就是我叫你最后一声‘子羽弟弟’了。”

宫子羽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不再说话。

花长老下令:“派六个黄玉侍前往后山雪宫,将云为衫带回来。”

宫尚角补充提议:“长老,云为衫如果真是无锋的魑魅魍魉,我怕侍卫们不是对手,不如让远徵弟弟一同前往。我留在这里,接受长老们继续审问,可好?”

“远徵尚未成年,按道理不可以进入后山。”雪长老犹豫道。

宫尚角冷冷发问:“今年宫门破例的家规还少吗?”

花长老正式下令:“奉长老之命,由黄玉侍卫陪同前往,勉强还算情理之内,只此一次。远徵,你快去快回。”

宫子羽把咬一牙:“我也一同前去。”

花长老还在犹豫,雪长老开口了:“执刃也一同去吧,有个见证,免得只有远徵一面之词。”

虫鸣声声,不知几更了,宫紫商在桌案前惊醒,她揉揉眼睛,喝了口浓茶,继续摆弄眼前的新式武器。

她抬起头,抹了抹眼,竟然有些泪水。

前往后山的路上,宫远徵和侍卫们走在前面,宫紫商从旁边跑过来,挤在金繁身边。小声问他:“我都听说了,现在怎么办啊,急死我了!”

金繁低声道:“我正好要去找你,执刃要你潜入长老殿。”

宫紫商:“好你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这么着急要拉我下水……”

金繁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执刃说,云姑娘逃走时确实中了暗器,就算她能顺利坚持到雪宫,那雪重子的天山雪莲还能勉强帮她续命,若要解毒,就必须找到宫远徵的解毒之法。”

宫紫商表情疑惑:“那我为什么要去长老殿?”

金繁解释道:“雪长老说宫远徵的毒药配方都在长老院完整保存,只是不需要向所有人公开……”

宫紫商:“雪长老,他真是个好人呐。”

金繁:“所以,云姑娘……执刃夫人……你弟妹的命就靠你了……”

“就算我拿到了解药,我也进不了后山呀。”宫紫商满脸忧急。

“执刃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来取的,你乖乖在商宫等着就行。”

宫紫商点点头,俩人突然意识到宫远徵的目光。宫紫商的表演欲陡然上来了:“什么啊!这件事情根本就和我没关系!宫远徵弟弟,记得告诉你哥,这件事情我不站队!我和宫子羽就此割席!”说完,宫紫商愤而转身,拂袖而去。

金繁表情无奈:“什么人呢,叛徒。”

宫远徵和宫子羽同时走进雪宫庭院,身后跟随的是黄玉侍和普通侍卫。

雪重子撑着伞安静地站在庭院里,先看向宫子羽,宫子羽没办法说话,只递给他一个眼神。

宫远徵问道:“云为衫在这里吗?”

雪重子皱了皱眉,顿了顿,依然对宫子羽说:“执刃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派云为衫来讨要几朵天山雪莲,不知道雪公子有没有慷慨答应。”

雪重子看见宫子羽的眼色,心里明白了七八:“已经答应了。知道是执刃所求,所以我让云姑娘和雪公子一起去采摘寒冰莲池中的极品雪莲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各位稍等片刻。”

宫远徵说:“不用等了,带我们去。”

雪重子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看向宫子羽。宫子羽开口道:“雪莲生长之处非常危险,不知道云姑娘贸然采摘有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但确实如公子所说,非常危险。”雪重子完全明白了宫子羽的意思——制造麻烦,拖住宫远徵。

宫子羽立刻接话:“那就麻烦雪重子立刻带我去找云姑娘。”

正说着,雪公子从雪重子身后过来,他朝雪重子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宫子羽:“执刃大人,请随我前往密室,您应该记得在哪儿吧?”

宫子羽走上前,雪公子侧身让路,侧身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上那个玉石钥匙塞到宫子羽手中,然后跟随在宫子羽身后。

宫子羽悄声问雪公子:“云姑娘如何?”

雪公子低声:“中了宫远徵的暗器之毒……”

宫子羽以更低的声音说:“去前山找宫紫商,她有解药。”

雪公子会意,停下脚步,“我去为执刃和远徵公子准备一些茶水。”他说完之后恭身后退,趁众人不察,转身离开。

宫远徵觉察身后有异,回头不见了雪公子,心虽有疑,却也没有多想,一心要见到云为衫。宫子羽上前,走到墙上紧闭的石门面前,抬起手将玉佩放到凹陷处。门轰然朝两边打开。

雪重子突然开口:“各位稍微往后一些,寒池寒气很重,涌出来的瞬间会伤到各位。”

众人半信半疑,但还是后退了几步。

宫子羽趁门打开,闪身进入密室,顺手将门上镶嵌的玉佩取下。

宫远徵见状立刻飞身上前,宫子羽双掌并推,雄浑的内力迎面而来,宫远徵呼吸一窒,朝后倒跃。待他落地后站稳,抬起头时,石门已经轰然关闭了。

宫远徵回头看向雪重子:“开门!”

雪重子摇摇头:“刚刚执刃大人将开启密室的玉佩钥匙取下了,启动密室,需要那块玉佩……”

宫远徵怒气冲冲吼道:“再打造一把!”

雪重子恭敬道:“是!雪宫有备用的玉石原材,现在就立刻吩咐下人去雕刻,还请徵公子耐心等待。”

宫远徵碰了软钉子:“你——”

寒气萦绕的洞穴内,云为衫缩在简单布置的一张床榻上,她半睁着眼睛,意识清醒,但看起来无比虚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看向门口,瞧见了宫子羽,眼睛里立刻涌起了泪水,挣扎着坐起。

“羽公子,我已经中了宫远徵的毒,没有解药活不了多久。你趁现在把我交出去,告诉所有人,我是无锋的细作——”

“不,不行。”

“你必须交出我,保住你执刃的清白。”说完,云为衫呼吸急促,更加虚弱。

“我马上就可以拿到宫远徵的解毒医方了,阿云,你再坚持一下……”

“羽公子……我”

“从我第一天选择你,我在心里就认定了你是我的新娘,你可以是无锋,你也可以不是梨溪镇的云为衫,但你就是我的阿云……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相信我。”

“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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