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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杭一夜奔走,殚精竭虑,最后逼出的精血更是耗尽了力气,此刻落入宁夺臂弯,只觉得如在梦里。
浑身软绵绵的,不知道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还是这人的怀抱太过舒适,他昏沉沉地往下一坠,迷迷糊糊,反手抓住了宁夺胸口衣襟。
“你……”一句话没说完,口中鲜血已经喷出,落在宁夺胸前,印出点点红梅。
宁夺手臂蓦然一紧,像是要将他死死勒入身体内,哑声低道:“别动,抱紧我。”
单臂挽着元清杭,他纵身跃起。
手中应悔剑卷起一道金色华光,转瞬散成万千厉芒,横扫向附近正在涌来的尸群。
像是烈阳照进冰雪,浩大剑光漫卷处,无数尸骨“咯吱”作响,感觉到了极度的惊恐。身子忽然定住。
下一刻,一具具惊尸齐齐碎裂,无数断骨纷飞,漆黑夜空中仿佛散开了万点白樱。
宁夺身边,白骨齑粉成片,猩红血肉成泥,暗绿色槐树叶片漫天落下,显出了一大片死寂的空地。
四周无数仙门子弟和各门宗师震惊无比,全都屏住了呼吸,望向这消失许久的苍穹派天才弟子。
自从千重山悬崖边上被元清杭一剑穿心,无论师门发生的事多么翻天覆地,也不管商渊和他师父宁程如何倒行逆施,他都像是从世间彻底消失了一样。
有人猜测他是被魔宗的那位小少主伤透了心,所以远走天涯;
也有人说他提前知道了师门会有这种凶事发生,既无法违背师命、又不愿同流合污,所以避开纷争。
可不管怎样,消失了这么久的剑宗天才少年,终于再携着应悔剑出现时,清冷沉默依旧,可又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少大宗师心里,竟都同时浮起一个惊悚的念头:此刻的宁夺,修为到底在什么境界?元婴?不不……不可能。
可若说是和各位金丹圆满境在一个水平,却又明显不对。
仅仅是刚刚这两剑显示出来的境界,已经叫所有人悚然心惊——纵然是在金丹大圆满境踯躅多年的剑修高手,也难挥出这一剑的风采之万一!
元清杭用力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宁夺,手臂环绕在他脖颈,轻轻哼了一声。
宁夺立刻低下头,静静凝视着他。
望着他满脸满身的血污,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清冷长睫颤动,低低道:“是不是很疼?……”
元清杭不答,只将头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被吓住了吧……哈哈。抹的假血啦,为了迷惑惊尸。”
他炫耀似的,费力地举起手,将脸上的血污擦了擦:“喏,你看。”
这不逞能还好,一动之下,嘴角的血沫却更加源源不断涌出来,洒了宁夺一身。
宁夺没有吭声,眼中却似乎有水光在闪动。
“你不是很厉害的医修吗?”他艰难道,“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元清杭轻喘几下,咧开嘴一笑:“医者不自医嘛。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一直受伤极重,多日来靠着秘药强行提神,今夜更是一直不停奔走,精神高度紧张下,就连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
可此刻忽然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出现眼前,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担忧、多少迷惘,又有多少狂喜。
一旦放松下来,浑身上下的伤痛齐齐涌来,他只觉得半边身体像是被泡进了冰冷的雪水,另外半边又像是被投入了火热的滚水,煎熬不已。
只有贴着宁夺的小半边身体好受些,胸膛暖暖的,又坚实宽厚。
他不由自主往宁夺那边凑了凑,恍惚地闭上了眼睛:“你不在……我很想你。”
宁夺轻轻一揽他清瘦的身体,低磁的声音如同耳语:“嗯,我也是。”
元清杭喃喃道:“我累了……你要小心。”
宁夺揽着他的那只手臂越发得紧,声音却似乎有微微颤抖:“好,一切有我,你先睡一会。”
远处无数具尸群蠢蠢欲动,商渊所在的小屋那边,灵力波动越来越大,八人驱邪阵也尚未彻底启动,风雨飘摇中,两个人这短短几句,也就是寻常对答,可不知怎么,四周的人听在耳边,却觉得莫名动容。
更有年轻的少男少女不由自主地一阵脸红,只觉得这两人的低声细语似乎别有一番缠绵悱恻,竟似比热恋中的男女情话还要动人。
宁夺深深再看了怀中人一眼,抬起头,向着对面的商朗微微一点头。
商朗眼眶一热,满心难言滋味齐齐涌上心间,哑声叫了一声:“师弟。”
宁夺又凝目望向宇文瀚。
宇文瀚正在远处看得愣愣出神,一看他清冷沉肃眼神,忽然一个激灵,振奋地高叫:“起阵!”
宁夺虽然不是专修术法,可元清杭已经将前面的步骤做完,只要有人稍通术法,便能继续。
而在后续布阵中,绝对的修为实力远比操控术法更加有用!
八个方位上,巨大的灵力翻涌波动,八位仙宗金丹高手的精血再度灌入符篆,正道心法修炼出来的精血正气浩荡,引得八块雪白墓碑骤然亮起。
而这其中,就数宁夺所在的正东方光芒最盛,那股精纯的血气阳气沛然,他手下的墓碑更是光芒四射,直刺得人双眼生疼。
宇文瀚赞许地高喝一声:“宁小仙君洁身自好,这童子精血果然精纯!”
屏息围观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