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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左姝静梳洗后本打算直接在蕴瑞堂用早膳的,但想起刘嘉韵和董思年尚在,她便让下人在大厅准备好早膳,又差人去喊刘嘉韵和董思年早起用膳。
结果刘嘉韵倒是来了,董思年却没来,刘嘉韵先给左姝静行了个礼,而后看着一桌早膳顿了顿,道:“王妃真是浪费了,年哥儿每日清晨最迟寅时末便要起来,我这当娘的也少不得陪着他一同早起,早起后,我们便让下人去准备早膳了,本想叫您,但碧云说您还未起来,我们只好现在侯竹堂自个儿吃了……”
左姝静愣了愣。
她一般都是辰时中刻起来,就这,也已经是她嫁入怀王府之后努力的成果了,毕竟以前在清净殿,平日没人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自己想要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像这种乍暖还寒时候,少不得睡到巳时初刻呢……
但作为新妇,的确本该卯时末之前起来,而作为怀王妃,她更该在怀王早朝的时候就起来。
果然,接着刘嘉韵就道:“王爷也真是对王妃很体贴,按理来说,王爷起床早朝定然是要吵着王妃的,王爷却很小心呢,也并不要求王妃一同起来伺候王爷。”
左姝静虽然心底尴尬,但面上却不想露怯,只道:“是啊,王爷对我的确是很体贴,我晚上容易惊醒,白天难免会晚起一些,王爷从来不喊醒我。不过,年哥儿若是每日都要早起,那你们以后便都在侯竹堂用早膳吧,我起来了一个人在蕴瑞堂用早膳也就是了。”
刘嘉韵不轻不重地笑了笑,道:“嗯。”
左姝静僵笑着看着刘嘉韵款款离开,自己没什么胃口地吃了点东西,章盾便让碧云通报,问左姝静是否有时间去学习管账,左姝静闲的不得了,自然答应了。
怀王府内管账的人自然不止章盾一个,各有分支,章盾如今已有三十多将近四十岁,据说孩子都挺大了,但因着是个文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倒也不显老,他先给左姝静介绍了一遍府内各个分支账目,如同左姝静所料,都是明面上的账目。
她并不是怀疑怀王私底下会做什么,但时至今日,若她还傻傻地认为怀王会什么准备都没有,那她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今上猜忌,太子算计,怀王的周围阴云密布,他不可能会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左姝静想了想总觉得颇为无奈,也不知道怀王那条退路里,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而此刻左姝静所想着的怀王,刚在朝堂上听着今上派人出征株州讨伐逆贼赵乾坤和其贼党,付老将军自然是主将,副将则是宁妃哥哥的独子宗阳德。
这个决定让不少人有些吃惊。
宁妃哥哥宗英光本身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妹妹还算得宠,每天在老家作威作福,妻妾成群,然而那么多妻妾却只生下了一个男娃,便是宗阳德。
宗阳德很好地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一切劣性,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后来靠着萌荫勉强当了小官而后又靠着塞钱一路往上爬,之前也跟过一次怀王打仗,打的也正是赵家人。
前朝失其鹿而群雄逐鹿时,赵家老大是第一个造反的亲王,他地处偏西南的株州,周围尽是崇山峻岭,易守难攻,小小的株州中俨然自成一派,而赵家老大更因为还算得民心,名声不错,迅速占领了株州附近的几个州,而后第一个自立为王。
其后战乱亦多在北方,大家都想先把几个粮仓据点给占了保险,没人会随意去碰赵家那块硬骨头,后来直到高宗入主长安,才动了将赵家打下来的心思,可惜高宗在世时,并没有成功,后来高宗在和塔达对战时身亡,怀王孤身入塔达,击退塔达立下大功,一年多后,便被寄予重任去拿下赵家的地盘。
而怀王不辱使命,花了半年以围城和细作扰乱军心的方式拿下了赵家的都城,生擒赵家老大,并将他就地斩首,而却将主动投降的某赵家将领以最优厚的方式招待他,这样一来,附近本还打算死守的将领自然也纷纷投降,唯一剩下一个县的小将不肯开城门,他的属下竟将他暗杀而后献上他的人头给予怀王。
怀王的反应则是,将那小将的头和尸身一块儿厚葬,并打了那几个小将的亲卫各一百大板。
怀王说,忠义之士让人敬佩,而连如此忠义的将领都可以轻易背叛,并以斩首这种方式侮辱对方身体的人,实在为人不齿,他非但不会重用,更是瞧不起。
怀王就这样以赏罚兼施的手法为自己立下了很好的名声,中间自然也有大大小小的战争,最要命的是,还是有很多人依然不敢信任大闵朝廷,赵家的人想谋反轻而易举,因此怀王不得不留在那附近,不断平定,直到一年后,怀王正式拿下赵家所有领地,并让原本心里极为排斥的百姓终于接受大闵。
功成身退的怀王,依然是株州及附近地域的百姓心里的少年英才,且他们当时只知怀国公谢兴世不知太子谢康世,只以为怀王就是将来的皇帝,却也正是这样的误会,让怀王功成身退后,加官进爵,却备受猜忌,可能再也无法踏上那片土地。
当时宗阳德跟着怀王打仗,只是个六品校尉,却是干了不少荒唐事情,怀王十分瞧不上这个人,却也没什么办法,而这次,皇上竟让付将军带着宗阳德去……
怀王不用想也大概能猜到是宁妃和皇后给皇上吹了什么耳边风,无非是宗阳德当年跟着怀王攻打过赵家,所以很有些经验……而皇上自然也不会知道宗阳德是怎样一个草包便同意了。
怀王头有点疼,然而他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听着皇上下了令,又说粮草前几日早已出发了,明日便举行送行大典,送付将军和宗阳德出发。
下了朝后,周俊佑向着怀王走来,随着散开的人群,周俊佑轻声问怀王:“王爷,高将军还没有给您回信吗?”
怀王摇了摇头,面色不大好看。
周俊佑也叹了口气,道:“我昨日听说,王大人那边情况不大好,是派了死士传信回来的,却不知道信件内容是如何……”
怀王面无表情道:“无论如何,父皇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再怎样本王也无能为力。”
周俊佑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时一个人忽然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而后一副和周俊佑十分熟悉的模样将手搭在周俊佑肩膀上,道:“周大人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而后他仿佛才看见怀王的模样,连忙道:“怀王殿下。”
这人自然是的虞不苏。
怀王瞥了他一眼,面色不愉:“虞大人。”
虞不苏笑着道:“怎么怀王殿下和周大人看起来都很不开心似的。”
周俊佑似笑非笑地推开了一点虞不苏,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虞大人这样……永远活泼开朗的。”
虞不苏想了想,道:“莫不是因为株州的事情?放心放心,微臣昨日算了一卦,这,赵家余孽,此役必彻底灭亡!”
虽然他说的话,周俊佑和怀王是不大相信的,但好歹是吉利的话,怀王和周俊佑也不能直接反驳,此时皇帝身边的内监总领魏英莲忽然来了,细声细语地跟怀王耳语一阵,怀王脸色变了变,对着虞不苏和周俊佑微微颔首便跟着魏英莲走了。
周俊佑见状也想走,虞不苏却抓着周俊佑不让他离开,道:“周大人,周大人,我有一件事儿要跟你说。”
周俊佑含笑看着他,心想看你要鬼扯什么,敷衍道:“什么事?”
虞不苏道:“其实不瞒周大人说,我算过很多次,怀王前程,不可限量,并不是人臣之相……”
周俊佑脸色微变,伸手捂住虞不苏的嘴巴,道:“你胡乱说什么?!”
他也是真的急了,周俊佑官职是不如虞不苏的,平日也喊他虞大人,这下却是直接喊了“你”。
虞不苏眨巴眨巴眼睛,眉毛一挑一挑的,眉毛里的痣也跟着上下扬动,周俊佑抿着唇将他拉到无人角落,道:“大清早的,虞大人怎么就跟喝醉了的人一样?!刚刚您说的那是什么话?!”
虞不苏道:“我说的是真话……就跟当年我哥哥看出太后会成为太后一样,我也看出了怀王殿下未来的路程。”
周俊佑冷着声音道:“看你这意思,是要害的怀王殿下受天下人猜忌才满意了?!”
“那自然不是。”虞不苏摆了摆食指,“我知道周大人你是怀王的人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