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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尔斯基原本只知道联军前途堪忧,但他也没想到局面会糟糕成这样,其内心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打算倒戈的决定或许是明智的。
不过波多尔斯基是个聪明人,当时他没有过分张扬,还摆出一副积极备战的架势,可暗地里他先接触了一下华兰系的将士,听听大伙对于前途的看法,结果多数人都不愿意继续再打下去,这让波多尔斯基确信如果自己仅仅是要让华兰军在之后的战事中保持中立是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另一方面波多尔斯基也开始接触联军中的其他将领,看看能否拉更多人下水,这也是为了将来万一决裂留好退路,波多尔斯基最先想到的就是豆卢孝安,一来他俩私交不错,其次在其看来福尔摩王国的主体是虞人,他们跟内陆人终究难以是一条心,应该相对容易拉拢些。
这天晚上波多尔斯基借口聊军务把豆卢孝安请到了自己的驻地,俩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喝酒,起初双方都还表现得比较克制,但酒一多,加上波多尔斯基的刻意设计,双方的话就变得越来越多,聊得也越来越深入。
豆卢孝安向波多尔斯基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他对于战局看得很清楚,如今联军是内忧外患,再这样下去是必败无疑,而这一败损失的不光是参战的这些人,更是将动摇整个内陆文明的局面,在其看来安布罗西尼死后主大陆的乱局将会被推上一个新的高峰,无论作为一国王子还是个稍有良知的人,他都对国家以及人类的前途感到忧虑。
波多尔斯基察言观色,确定豆卢孝安这番话应该是发自肺腑的,他自觉这是拉对方下水的机会,于是便借着酒劲说道:“那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打算怎么办?”
豆卢孝安闻听一愣,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猛灌了自己几口酒,波多尔斯基见状特意朝其坐近了一些:“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说些心里话,如果联军真垮了,甚至特别领那群家伙真做大了,你...干脆说你们福尔摩打算何去何从?”
如果换个局面换一个人,豆卢孝安绝不会轻易表态,毕竟这事关系太大,但今晚一来豆卢孝安有些喝多了,自制力没有那么强,其次他跟波多尔斯基私交也不错,双方的身份处境又差不多,故此豆卢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透露了心里话。
“其实这事我最近也不是没想过,可无论怎么说我们是上苍的子民,是内陆诸国的一份子,即便最后教会注定要垮,末世真要降临,我们也只能为信仰战斗到最后。”
所谓“末世”是主大陆长久以来流传的一个传说,据说当初上苍独霸天界,将其余诸神赶往凡间时,能够预知未来的智慧之神巴格曾经做出过预言,终有一天魔王夏亚将会复活,带领魔族击败上苍,到时包括天界在内由上苍创建的这个世界都将毁灭,这个结果也被后世称为“末世”。
教会崛起之后对于上古神话的版本以及解释权施行垄断,包括“末世”在内许多对上苍以及教会权威不利的传说都被刻意剔除删改,然而因为“末世”的说法流传太广,不仅在东方,南蛮,北荒等教会势力渗透不深的地方,甚至即便在教会的主场--内陆,“末世”的预言也一直在异端之间流传着,故此如今虽然多数人表面上都不敢题,但稍有知识的几乎都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教会内部都有一部分人觉得教会存在的一个理由就是为了阻止“末世”预言的实现。
而最近伴随着联军一再失败,一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开始蔓延,有些人将特别领的崛起跟巴格的预言联系起来,觉得这或许就是“末世”降临的前兆,波多尔斯基当然知道这些,不过他没想到连豆卢孝安都会相信这些。
“其实你们是虞人,教会跟内陆许多人都没有把你们当自己人看待,何必如此卖命呢?”
听波多尔斯基这么一说豆卢孝安的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所以连你也把我们当成外人看待?”
波多尔斯基一看对方这是挑理了,赶忙说道:“抱歉,我并无冒犯之意。”
豆卢孝安应该还是了解波多尔斯基的,故此最终接受了他的解释,只是气呼呼地喝了口酒:“当然,你说的是实情,我很清楚不止是你,其他许多内陆人都是这么看我们的,只因为我们外形跟你们不一样,但我们也是人,或许我们接受上苍的眷顾比你们晚一些,但我们心向光明,愿意为了上苍的荣光而献出生命,这里没外人,我甚至可以跟你说的更直白些,若论对于上苍的虔诚,对于教义的理解,我们甚至比你们许多内陆人都要强,然而即便如此你们却依旧没把我们看成内陆文明的一员。”
豆卢孝安的话里满是怨气,实际上这番话不仅代表了他个人,也代表了福尔摩在内诸多归化虞人的心态,他们在许多事上表现比内陆人在思想文化上更激进,试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可结果有时却极为讽刺,内陆人多半还是不会拿他们当成同伴相待,而那些未曾归化的虞人则觉得他们是叛徒,结果这群人是两头不讨好,他们成了一群被孤立的存在,面对这样的局面这些归化者的选择也各有不同,有些不惜用对虞人传统文化近乎偏执的毁灭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有些则开始变得对内陆人跟传统虞人都不信任,用自己的理解去改造上苍信仰体系,这也就是学术界所谓的“东方新异端派”,总之人心在失去信仰支柱的之后的种种迷茫乃至癫狂在这些归化虞人群体里是展露无遗。
华兰王国的宗教氛围很重,故此波多尔斯基自己对于这方面的事也多有涉猎,故此明白豆卢孝安这番话的背景,其实就他个人而言对这些归化虞人的态度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承认豆卢孝安所说,单论虔诚,这些归化者未必比内陆许多人差,甚至更为偏执,但同时波多尔斯基对于这种偏执又有些不太认同,他觉得虞人跟内陆人的差异绝不仅仅在于信仰文化,更是在人种上,这种差异几乎是不可能消除的,所以无论虞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被内陆人完全视为同类,其实他们应该试着去过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