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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诗染要孟长旭畅所欲言,可孟长旭还是纠结得无法开口。
诗染的怒气渐渐积深,就在他欲发作之际,孟长旭拱手紧声道,“回禀丞相大人,严将军在天牢内自尽了!”
虽然孟长旭的声音并不大,但诗染和玉兰曦皆听得一清二楚。
同一瞬间诗染和玉兰曦的心都像一缕轻烟被抽走般,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玉兰曦灰色的眸子一片空洞,看着孟长旭问,“哪位严将军?”她虽然这样去问,但她的心里已经预感那人就是严连城。
孟长旭咬咬牙,偏开头去,低沉道,“颠州副使严连城。”
玉兰曦顿感两腿发软如棉,她跌跌撞撞地连退几步,幸得浣花一直紧紧扶住才没有绊倒在地。
话未说泪已先流,玉兰曦嘶哑道,“带我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染…”
诗染望着梨花带雨的玉兰曦,又深锁眉头的望望秦福,终是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快去准备马车。
当玉兰曦刚踏进天牢一步,一阵悲凉绝望的哭声隐隐传来,而她本已消退了下去的泪水顷刻间又涌了上来,夺眶而出。
她泪水模糊地望着那通向天牢内部的曲折小路,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不禁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玉兰曦,这是做梦,对吗?一切的痛苦都是一场梦境,对吗?
她真的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恶梦,不是真的现实,直到…她看见栅栏内南宫雨紧紧抱着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面铜镜,从高高的山崖上直线摔落,随着一声脆响,心也碎了一地。
泪水如溪流般冲刷着她的脸庞,她右手紧紧抓着诗染的手。左手扶着浣花,踉跄地走进小小的牢室,走到一身黑衣的严连城旁边,她跪坐在地上,紧紧握住严连城垂落碰地的手,用特别特别沙哑的声音道,“连城…连城…是我来了…”
严连城的手冰凉如雪,玉兰曦不愿相信他已经死去,她不停地为他搓着手,泪眼模糊道。“连城…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喜穿纯白色的衣服。只因我随口说了一句。‘连城…黑色更适合你’,而自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穿过你喜欢的纯白色衣服…一身黑衣也成了你的象征,而你这一穿便穿了整整十五年,无论春夏秋冬…”
玉兰曦泣不成声。无尽的泪水疯狂的涌出也无法抵挡那钻骨的心痛,她紧紧咬住下唇,颤抖道,“你曾问过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我为了捉弄你而故意说喜欢地狱花…你还反问我,‘少主最喜欢的花难道不是玉兰吗?’…我却嘴犟,死都不肯承认…而第二天你的黑衣上便多出了一朵地狱花…连城,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泪水无助的在她脸上唰唰流淌,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这迟来的道歉。严连城听到了吗?
浣花性情中人,看见这一幕她也早已泣不成声,但看见玉兰曦还在不停地为严连城搓手,她不由上前紧紧抱住玉兰曦,哭着道。“大小姐,不要再搓了,你的手都搓出水泡了…”
玉兰曦使劲摇头,“浣花,你放开我,放开我!连城不会就这样抛下我先离开的,他曾经答应过我,一定不会比我先走一步的…从小到大,连城对我从未食言过…他肯定是生气了,因为我骗了他…连城,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会骗你了…”说着,她嘴角抽搐的向上扬起,她虽然努力在笑,可是泪水还是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
而严连城也始终没有回应她丁点,深深垂下的头颅,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肌肤,都昭示着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就算摸着严连城失去了温度的手,玉兰曦终究不愿相信他真的死去的事实。如她自己所言,从小到大,凡是严连城承诺过的,他从未食言,而那些话一直烙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在她十二岁时一个极其寒冷的夜晚,前魔宫宫主落梨,落明月的父亲,也就是玉氏惨案后玉兰曦名义上的父亲,也是她的亲舅舅。那一个冬夜,落梨因为病情恶化,骤然辞世,严连城领着她进到昏暗的房间里看舅舅最后一眼,她虽然唤了几声阿爹,可落梨都没有应她,她不由问严连城,阿爹这是怎么了?
严连城告诉她落梨已经死了,玉兰曦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亡,所以她并不害怕,只是,她还是站在榻前怔怔地望着落梨的遗容看了很久,最后她哭着问严连城,终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死去呢?
严连城默然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