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若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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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桓听罢,眸中划过一道锋锐之色,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我也想请问一下裴小姐,我以进攻长平为幌,实则兵指随州的战略乃是军中绝密,你又是从何处知晓?”

闻言,裴南秧心中咯噔一下——褚桓果然还是怀疑到自己头上了。想起先前他报复沈墨白的手段,若是让他确定了北周的战败与自己有关,他绝不会轻易揭过此事,最大的可能便是对她的父兄下手。

于是,她暗自吸了口气,静静回视着褚桓,平淡无波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因为沈墨白说我长得像阻止他送粮草的人吗?”

“沈墨白说的话只是其一,我记得那时候在长平军营,有名兵士说起去暨城只要一天时间后,就立刻被你带出了营帐,之后我在军中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与你大哥的身影,”褚桓眸中深不见底,唇角轻勾,徐徐说道:“其实,在你与他确认路程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你多半是知道了我的计划——因为,暨城乃是长平去往随州的必经之路。所以,我才让等在溱河对岸的军队提前行动,想拖住你们驰援随州的脚步。只不过,等我的消息传到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裴南秧瞬间沉下的面色,褚桓眉眼清朗,悠悠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在知晓实情后会对你父兄做些什么。不瞒你说,就算如今你我毫无瓜葛,我也决计不会亲自动手去害他们的性命。”

“虽不亲自动手,但可借刀杀人对吗?”裴南秧冷冷一笑,梗着脖子硬撑道:“别说我不知道随州之事,就算一切如你所说,看不到证据,我也绝不会承认。”

褚桓摇首轻笑,不愿与她争辩,转开话题说道:“今日碰见的那位宋抒怀大人,你以为如何?”

“你说宋司徒?”裴南秧眉峰微蹙,侧头思索片刻道:“他第一眼见我的时候惊讶万分,想必与我娘亲是旧识,却也无甚奇怪。但到后来,他看我的眼神太过复杂,似乎比苏翊确认我身份时还要百感交集,这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但他今日的表现让我断定,他必然与二十年前的旧事脱不开干系,”褚桓眸色幽沉,低低说道:“当年,你母亲苏婉是镇国公苏戎唯一的女儿,与先帝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亲密无间。有一年,伏羌叩关的时候,她和先帝一起上了战场,最终与你父亲领兵的宁国军队联手,大胜而归,被世祖钦点为太子妃的人选。然而二十年前,你母亲突然在出嫁前夕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栾郢,先帝震怒非常,几乎让人把京都翻了个遍,最终在京郊的断崖边找到了你母亲的鞋履。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你母亲是不愿嫁与先帝,方才跳崖自尽。先帝悲痛难当,大病一场,从此便时常缠绵病榻、郁郁寡欢,就算后来娶了宋太后,也是多年没有子嗣,直到十二年前才生下了秦皓。

“我父亲在世时一向与镇国公交好,因此在你母亲出事后,他常去国公府开导劝慰。很多年之后,父亲无意中提起此事,不禁感慨了许久,说你母亲年少时与先皇感情甚笃,最后演变成这种结局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仅如此,他还说当时去镇国公府上的时候,苏翊一直大哭大闹,说两个月前你娘还拉着他挑选婚礼用的首饰,绝对不会为此自尽,定是有人害了他阿姐的性命。因是旧事,我那时不过随耳一听,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当你拿着那块沂山血玉出现在当铺之中,告诉我你的母亲名叫苏念远的时候,我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因为,先王的名讳叫做昌远,你的母亲既是念念不忘,又为何要故布迷局、远走宁国、嫁与他人?”

“原来如此,”裴南秧微闭双眼复又睁开,喟叹般地说道:“当年我娘去世之后,我爹曾在她的书桌上找到过一张纸笺,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两行诗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我爹看完后几乎是立刻痛哭出声,独独从遗物中拿走了那张纸笺,而后将我娘亲住的宅院封了起来。现在想来,我爹必是知道娘亲心里装的,从来都是那个远在北周的故人,所以才封了宅院,怕徒惹伤心罢了。”

“如果裴将军真的这么想,怕是曲解了你娘亲的意思,”褚桓墨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悲凉,淡淡说道:“因为这首词的下阕还缺了一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裴南秧喃喃复述了一遍,唇角漾开了一抹极其苦涩的笑意:“人死灯灭,往事如斯,是痴是怨,早已不重要了。只不过,我还是没有明白,娘亲的这件事和那位宋抒怀大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日你离开当铺之后,我立刻让暗卫彻查了你的身份,并调出了你娘出事那年所有的卷宗。随之,我发现了一个极为怪异之处,”褚桓顿了顿,凝视着裴南秧的双眼,眸色沉凝一片:“你出生的那日是太初历六三一年的二月初八,而你母亲离开北周的日子确是在太初历六三零年的八月二十三,中间相差的时间尚且不满六个月。”

闻言,裴南秧的眼睛倏地睁大,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地说道:“不满六个月……这怎么可能……不会的……”

“确实没有可能,”褚桓掀起冰冷的薄唇,近乎无情地说道:“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你根本不是裴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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