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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深冬后,瑞雪是一路连下了数天,直至一日才总算歇止放晴,太阳打云层后探出了头,照得地上积雪明晃晃地一片,再加上我眼前这对打得火热的恩爱小鸳鸯,这光景着实是灼得人眼睛都有些犯疼。
李哥这人因为战功升官的关系,在这营里是混得越发如鱼得水,上得长官庇佑,下得部属忠心,获得了许多人的青睐,而我在此最要强调地,莫过于从守城附近那头来的美眉们青睐。
照常理言,姑娘家是不得随意出入军营的,可由于山谷一战我军受伤人数实在叫人难以应付,许多伤着的官兵们只能连夜送往城府之内,由百姓来帮忙紧急照应。不过男的几乎都去打仗了,剩下的自然都是些老弱妇孺,而在当时那种非常时候,是也没人有闲暇注意什么男女分际,我想李哥就是趁当时混乱与人家小姑娘搭上线邂逅的,紧接着连几日下来书信往来,等我留意到时已是发展到了私订终身阶段。
而且那小姑娘也挺大胆的,为了每日能见情郎一面,竟也干上了女扮男装这招,趁着早上运送物资时,与李哥先来个拉拉手眉目传情,等成功互换字条后,这便约好时间,逮着机会与情郎好好夜半幽会。
于是我便成了白天帮忙遮掩,晚上帮忙把风的那一位。
其实这种差事原本我是不愿答应的,可我有些事得需跟李哥仔细请教一番,所以这条件一交换后,即沦落到了这种处境。
此时时值半夜,我人正抱膝蹲着,背对着后头强大的闪光画面,耳边自动忽略起那你侬我侬的耳鬓私语,我手中短刀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雪里愤愤戳坑,整体情绪可以说是烦闷到了极致。
洛子决那家伙实在是太王八蛋了。
打那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以后,我还以为他隔天应当会跟我说些什么,结果都连续过了两天了,却是一点像样的动作也没有。
其实要说没动作,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动作,事实上,我们还是有每天见面抱抱的,只是那模式不再像从前一样,什么讲课都取消了,而且变得非常异样与唐突,甚至还让人觉得有点惊悚。
因为洛子决都会在我独自一人,且毫无意识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四周,他就这样默默自个儿站在那,一脸纠结地边搓着一指手指边看着我,等我走近他时,只见他手一拉,是猛然把我拥入怀中,起初我还以为这就跟往常一样,怎料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说话,这人便立即放手落跑,神色慌恐的要命,跟逃难一样,叫人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干嘛。
仿佛不想跟我说半句话似的,却因为得要履行答应我的抱抱义务,才想出这种古怪折衷方策。
而且我还偷偷观察出了,洛子决最近是频繁往月老帐营跑去,本来约抱抱的时间全耗在了月老那头,两人也不知道是在商谈些什么东西。
不过我昨天也算是花一个晚上摸清楚他的套路了,趁他还抱着我时先死死掐住他衣襟,正要开口厉声质问,怎料却听他分外急促地道,语气中的慌乱难以言表:“拥抱后的下一步就不一样了,以后的情况都会不一样了,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下一步的理由就只剩下唯一的那一个了……这样你还会愿意?愿意了解我听我说,就算我其实一点都不好,而且还害了你……”
感觉出他呼吸喘得厉害,我想他应该也算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能向我老实坦白,毕竟要一个装模作样那么久的人抛开长久以来的伪装,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这种事我自己也是明白的,因为我也正在持续努力着要向他坦然。于是我是这样子轻声答复的,张开手紧紧地环抱住他,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低声道:“……我愿意,因为我很想要了解你,因为我也在乎你,因为我现在只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愿意。”
等话一说完,空气转瞬陷入一阵沉默,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我会说出这种肉麻台词,只觉得整张脸热得要命,低着头只想着伸手去遮羞,不想两只手却是被他以双手轻轻牵住,连带着他一个蹲身,也不知是想观察我表情还是如何,那端详我的神色分外认真,我是下意识地先回避一会儿才对上他的目光,看他只顾着打量又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我一时没好气,正要开口问他这又是在干嘛,未料唇角处却是在此时被飞快亲了一下,其速度之迅速,根本让人连细细体会的时间也无。
当我回神时,洛子决已是松手离得我大老远了,他就这样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微微深呼吸吐气后,自个儿突然点了点头,大概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了吧,只见他迈开步伐,状似又要朝我走来,可下一刻,却又是一溜烟地往反方向逃开,使着假动作,依旧跟逃难一样,很快便没人踪迹。
把这样的情形尽数放在眼底,我是真的完全不明白这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虽说,刚刚那个亲嘴角也算是进步的一种了,可我还是真心觉得不够啊啊啊啊啊!
明明暗地里做的都比这个还要激烈了,而且我话都说了那么明显了,为什么就是不敢呢!!
越想越发抓狂崩溃,由此可见,凭我己身之力要揣测这人思维实在太过困难,我是铁定得找救兵帮忙的。
“……你说,你这朋友的朋友内心依稀有很奇怪的心结,而且对于感情方面不是很能主动,只敢在背地里比较热情,而这背地里通常都是指你朋友昏睡或晕眩又或者你这朋友的朋友饮酒激动的时候?”
好不容易跟小姑娘缠绵完十八相送结束了,李哥这家伙是终于有心思与我正经商谈,他想了想后道:“这人嘛,难免内心里都会有几块不能说的小疙瘩的,你越逼着问,反倒只会产生反效果,使他只想藏得更深,只想逃避疏远,所以说呢,这一个劲地去逼问是没有用的,你需要透过一些方法与手段,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敞开心房,心甘情愿地便把答案通通告诉了你。”
我想李哥大概就是传说中情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是也连忙问道:“有哪些方法跟手段,不如大哥你打个比方吧?”
李哥看我一脸急欲求知,那唇角不知为何勾了勾,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要我看啊,你那朋友的朋友是着实在乎你朋友的,他对于你朋友的欲望绝对是比你朋友自己想的还要强烈,只是那欲望平时被一堆心结给压抑住了,若真想要解开,恐怕唯有那感动天地的爱,才有破除那禁锢枷锁的可能,爱是这世间最让人动容且伟大的东西……”
“怎么,”见我隐隐皱起眉头,李哥又笑了一下,“已经爱他了吗?”
爱他了吗……
一阵微愣后,我不由嗤笑一声,只觉得这啥腻歪言情调调东西,可一见李哥略有深沉地瞅着我,我脸一正色,是立即摇摇头,诚实答:“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