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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霎间,我怒不可遏,正想再说甚麽时,胡怀玉陡然反手,扳下了一个红色的钮杆,我已经觉得不妙了,大叫起来:“你这浑蛋,你想干甚麽?”
但是,已经迟了,变化几乎突然发生。
在那玻璃柜之中,有红光闪了一闪,接看。柜中的那些东西。在几秒钟之内,就彻底消失,再接下来的变化是又冒起了一阵红光,柜下有一个装置,向下沉了一沉,柜中就变得空空如也。
张坚在那几秒钟之间,双眼睁得极大,几乎要哭了出来,我也不知说甚麽才好。
胡怀玉沉声道:“雷射装置消灭了一切,希望是真正消灭了一切。”
张坚发出了一下带看哭音的叫声来,我对他道:“张坚,不要紧,那冰崖之中,有的是那种东西,再去弄几吨来也不成问题。”
我实在气不过胡怀王不徵求我们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把我们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一下于就毁得一点不剩,所以才这样说的,我不是不知道,再要到那冰崖去一次,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但至少,不是做不到。
张坚又是气恼,又无可奈何地摇看头。胡怀玉还不知道我们有多麽生他的气,还对我们道:“我相信我的行为是对,就算研究出了这些生物的来历,又怎麽样,所冒的险实在太大。”
我不怒反笑,而且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胡先生,你最好从现在不要吃任何东西,不然,噎死的可能性很大。”
胡怀玉在一呆之後,才叹一声:“原来你……你们还是不明白。”
我懒得和他多讲,看起来这个人的精神分裂症,真还不止轻度,他对自己所想到的事情。竟然如此就执地相信,令人骇然。我打开了研究室的门,向外走去,张坚唉声叹气,跟在後面,我拍看他的肩:“别叹气,你好不容易离开南极,我请你吃饭去。”
张坚摇头道:“不,我这就赶回去。”
我早已知道这里的情形发展成这样,他是一定会心急看赶回去。可是却末曾料到他会心急到这种地步,我呆了一呆:“我不想立刻就去。”
张坚翻看眼:“你是你,我是我。”他的这种态度,真令得我无名火起,是不是科学家就可以有这种不讲人情的特权?像胡怀玉,像张坚。有时,真要一人给他们老大一个耳括子才行。
张坚却还在喃喃地说道:“再拿得标本,我就在南极基地进行研究。”
胡怀玉苦笑了一下:“小心忽然基地中所有人员,全都离奇……”
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闭上你的鸟嘴。”
我一面叫看,一面扬起手来,想去犹他。胡怀玉睁大了眼睛望定丁我,叫了起来:“天!别是侵了我脑中的那东西,也侵入了你的脑中。”
我又好气又好笑,胡怀玉看出了我的神情,绝没有把他讲的话放在心中,他又十分难过地摇头:“人对於自己不知道的事,总喜欢用自己有限的知识来作解释,只有具大智慧的人,才能有突破。”
我没好气道:“好,祝你早日发现人会变神经病的病因。”
胡怀玉缓缓摇看头:“没有人相信,而我又无法把我自己的脑子解剖。这些日子来,我常一个人坐在海边静思,也茫然没有头绪。”
我和胡怀玉说话,张坚一副不耐烦的神气,迳自向外走去,我吃了一惊,连忙跟了出去,才走出了十来步,就有一个职员急急走过来,冲看我们问:“哪一位是张坚博士?”
张坚答应了一声,那职员道:“纽西兰方面转驳来的长途电话。”
张坚“啊”地一声:“一定是基地有事找我,电话在哪里?”
他跟看那职员,匆匆走了开去。当他离开南极的时侯,以为会在这里作相当时日的研究,所以留下了这里的电话。白素来到了我的身後:“怎麽样?”
我叹了一声:“我不想再去了,反正到那冰崖去,不是甚麽难事,让他自己去,我们等看他的研究结果好了。”
白素侧头想了一想,没有甚麽意见,胡怀玉居然不怕我再打他,送了出来。
我们向前走来,看到张坚自一间房间中,像是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走出来,脸色灰白。我吃了一惊:“甚麽事?”
张坚抹著汗道:“还不知道,外围基地打来的电话,说是极地上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已经知道有好几投冰川突然涌高,我要立刻赶回去。”
我听了也不免吃惊,只好安慰他:“南极那麽大,每天都有变化发生,不必那麽紧张。”在硕了一顿之後。我又道:“我不准备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张坚失魂落魄地点头,胡怀玉送出了研究所,还和我们一起送张坚到机场,最快的一班机也要在五小时之後,张坚却一定要在机场等,我们只好陪看他。
在陪看他的时候,我看到警方的高级人员黄堂走过来,和我们寒暄了几句,忽然又向我挤眉弄眼,暗示我过去和他讲几句话。
我跟他走出了十来步,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这位胡博士的上代干甚麽的?”
我怔了一怔:“是大商人吧,不然,哪会有这麽多钱来支持研究所?”
黄堂呵呵笑了起来:“随便你猜,你也猜不到。”
我心中正在疑惑,白素的声音已在我身後响起:“做海盗!那是他上代的事,他是不折不扣的科学家。”
我一听得白素这样讲,真是吓了一大跳,立时想起他住的那古老的屋子中那些如此精致逼真的木船模型,那难道是他祖上的海盗船?
我已经够惊讶了,可是黄堂的样子,看来比我还要惊讶:“卫夫人,我花了不知多少功夫才查出来,你怎麽也知道了?”
白素笑了笑:“一位精神病医生托我代查。起先,不过是想弄清楚他的上代,是不是有精神病的记录,结果却查出他上代是横行七海的大盗,不过早在七八十年之前就已经洗手不干了。”
黄堂笑道:“佩服佩服,不过我倒知道,当年胡氏七兄弟横行海上,杀了不少人,他们七兄弟之中,有四个,晚年虽然发了大财,想做好人,但却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发疯之後才死的。”
这一次,轮到白素“啊”地惊呼了起来:“那就是说,他上代有神经病的记录!”
黄堂道:“可以说是。”
白素迟疑了一下:“因为过去做的坏事太多,晚年致疯的人相当多,这…不能算是遗传性的神经病吧?”
我道:“很难说,并不是每一个做多了坏事的人在晚年都会发疯,可知发疯者自有致疯的因素在。”白素侧著头:“这……证明了甚麽呢?”
我望过去,著到胡怀玉神情悯然地望著机场大重之中匆忙的旅人,我道:“如果梁若水医生有了这个资料,那至少可以证明,胡怀玉如今的病症自有由来!”
白素轻轻叹了一声:“也不能说胡怀玉自己的说法没有道理,人类对於不明白的事,可以作任何方面的假设。”
白素所说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揪兔也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无关重要的话,走了开去,我道:“有机会把这一切告诉梁医生,胡怀玉那麽向往海上生活,可能是他心理上对於上代是海盗的一种负担,他一定十分羞於提起自己上代的事,所以就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使他有间歇性的不正常。”
白素笑了起来:“你快可以做心理医生了。”
我笑道:“我说得不对吗?”
白素又叹了叹:“谁知道。”
我和她又一起来到了胡怀玉和张坚的身边,张坚才从电讯部门走回来,满脸忧色:“详细的情形还不知道,不过相当严重,唉,基地的情形不知怎麽样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骂了一句粗话:“他妈的,再没有比地球人更落後的了,那麽小的一个星球,要去到星球的一端,就得花那麽多时间,巨型喷射机,算是甚麽交通工具,哼!”
我苦笑:“有甚麽法子,已经最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张坚不断去打长途电话,可是,也没有甚麽结果,好不容易可以登机了,张坚立时和我们挥手告别。
当我们三人走出机场时,胡怀玉才道:“卫斯理,你还在怪我?”
我轻笑了一下:“没有。已经有很多人,一直在说我总是破坏著一切可以证明外星人存在,或是可以解决问题的物件,这次不关我的事,破坏证物的不是我,是你。”
胡怀玉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可是据你们说,在那冰崖之中,还有成千上万的这种怪物在,唉,我担心的事情,总有会发生的一天。”
我陡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不是有消息来,南极发生了猛烈的消息吗?说不定那冰崖已经彻底毁灭了。”
胡怀玉立时问:“真的?”
我道:“当然,不论在电影还是在小说,总是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来,那个人就死了。也总是甚麽全都毁灭不存在作结局。”胡怀玉想了一想,喃喃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然後,他又长长地叮了一口气。
我则不断地笑著,胡怀玉有点气恼,自顾加快了脚步:“我自己会回去,你们不必理我。”
他截住了一辆计程车,就上了车,我向白素摊了摊手,白素摇头:“他的担忧,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你不该这样取笑他。”
我道:“他的行为,使张坚不可避免地又要到那冰崖上去一次,那十分危险。张坚可能因之丧生。”白素没有再说甚麽。在我们回家途中,我问起白素在温宝裕失跷期间,温家夫妇有没有来烦她,白素皱著眉:“我甚至不敢在家里,要离开自己的家,来躲避他们。”
白素说来轻描淡写,但是我却可以想像得出,这一双夫妇,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是如何的惊天动地在找。
我把身子向後靠了靠:“这个小孩,他这次的经历,足够他回忆一生了。”
我们才一回家,老蔡就说:“有一个姓温的小孩子,打过好多次电话来了。”
正说著,电话铃又飨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来。就听到了温宝裕的声音:“研究结果怎麽样?”
本来我是想大声叱责他的,但是整件事,他既然都参与了,当然也应该有权知道事态的发展,所以我答道:“带来的一切,都被胡怀玉毁去,张博士已回南极,准备再去采集大量的标本来研究。”
温宝裕“啊啊”地应著,我立时又道:“我很忙,希望你自己做你父母的好孩子,不要再来烦我,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听你的电话。”
温宝裕陡然叫了起来:“等,等,等……”、
我不等他叫第二声,就放下了电话,而且,拉断了电话线,对老蔡道:“通知电话公司,换一个号码。”
老蔡答应著,白素笑道:“他要是找上门来呢?”
我笑了起来:“我著他的母亲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顽童再神通广大,想跳出母亲的手心,还是十分困难。”
白素也笑了起来,显然想起了温宝裕母亲对儿子那种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从一些通讯社的消息中,知道了南极大地震。大地震发生在人口稠密的地区,才有人注意,发生在南极冰原上,根本没有甚麽人注意,所以报导也十分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