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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可是谋杀是一种暴力犯罪。干这的多半是男人。”
“放毒案就不是这样,”卡文迪什太太那清晰的嗓音使我大吃一惊。“鲍斯但医生昨天说过,由于医学界对多数罕有的毒药普遍无知,这就有可能使无数的放毒案完全不受怀疑。”
“唷,玛丽,你说得多可怕呀!”英格里桑太大喊了起来。“害得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了。噢,辛西娅来了!”
一个穿着爱国护士会制服的年轻姑娘飘然地穿过草坪跑了过来。
“哦,辛西娅,你今天来晚了。这位是哈斯丁先生——这是穆多契小姐。”
辛西娅-穆多契小姐是个体格健美的年轻姑娘,充满生气和活力。她敏捷地摘下小小的护士帽,那一头疏松的栗色卷发真使我惊叹不已。她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接过了茶怀,要是再有乌黑的眼睛和睫毛,那就真是一个美人儿了。
她一下在约翰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当我把一盘三明冶朝她递过去时,她朝我笑了笑。
“来,坐到草地上来吧,这要舒服多了。”
我顺从地坐了下去。
“你是在塔明斯特工作吗,穆多契小姐?”
她点点头。
“活受罪。”
“怎么,他们欺负你了?”我笑着问道。
“我倒喜欢看到他们那样!”辛西娅神气十足地喊了起来。
“我有一个堂妹就是做护士的,”我说,“她也对那些‘修女们’⑥吓得要命。”——
⑥护士长。
“这不奇怪。你知道,哈斯丁先生,护上长就是那样。她们的确是那样!你不知道!谢天谢地,我可不是护士,我在药房工作。”
“你毒死过多少人呀?”我笑着问道。
辛西姬也笑了起来。
“啊,好几百了!”她说。
“辛西娅,”英格里桑太太叫道,“你能给我写几封短信吗?”
“当然可以,埃来莉阿姨。”
她敏捷地一跃而起,她的一举一动中的某些东西,使我想到,她完全处于一个从属的地位;英格里桑太太总的来说可算是仁慈的,但她也不让她忘掉这一点。
我的女主人转向我。
“约翰会带你去你的房间。七点半吃晚饭。我们现在有时候已经不吃晚正餐了。塔明斯特夫人,就是我们的议员的太太——她是已故的阿博茨布雷勋爵的女儿——也是这样。她赞同我的意见,一个人必须成为节约的榜样。我们完全称得上是个战时家庭了;我们这儿一点东西都不浪费——即便是一小片废纸都要积起来,用麻袋装走。”
我表达了我的敬赏之意,接着约翰就带我进屋,上了楼梯,楼梯在半路上左右分开,通向这幢房子的两厢。我的房间在左侧,朝着庭园。
约翰走了,几分钟后,我从窗口看到他和辛西娅手挽手慢慢地从草坪上走了过去。接着,我听到了英格里桑大太急切地叫着“辛西娅”的声音,姑娘吃了一惊,立刻朝房子跑回去了。就在这时候,有个男人从树荫中踱了出来,慢慢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他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脸刮得光光的,表情忧郁,似乎正被一种强烈的感情所控制。当他经过我的窗下时,朝上看了看。啊,我认出了他,虽然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来,在已经逝去的十五个年头中,他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是约翰的弟弟劳伦斯-卡文迪什。我感到纳闷,他脸上为什么会带上那样异常的表情。
后来,我就没有再会想他,回头考虑我自己的事情了。
这天傍晚过得十分愉快,晚上,我梦见了那个不可思议的女人——玛丽-卡文迪什。
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我满心期待着一次令人高兴的出游。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我才见到卡文迪什太太。她主动提出陪我去散步,于是我们在林子里漫游,度过了一个令人陶醉的下午,回家时已是五点左右。
我们一进门厅,约翰就招呼我们俩到吸烟室丢。从他脸上,我立刻看出一定出了什么乱子了。我们跟着他走进房间,等我们进去后,他关上了门。
“喂!玛丽,闹得一塌糊涂。伊维和阿弗雷德大吵了一场,她要走了。”
“伊维?要走?”
约翰阴郁地点点头。
“是的。现在她上母亲那儿丢了——哦,伊维来了。”
霍华德小姐走了进来。她冷冷地抿着嘴,手里拎着一只小提箱,看上去既激动又坚决,有点儿处于守势。
“不管怎么样,”她大声嚷道,“我已说出了我的想法!”
“亲爱的伊维,”卡文迪什太太说,“是真的?”
霍华德小姐冷冷地点点头。
千真万确!我对埃米莉说了一些事,恐怕她是不会忘记或者马上原谅我了。不管这些话是否只听进去了一点点,即使说了也可能是白说,我还是照直对她说了:“你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了,埃米莉,再没有一个人会象个老傻瓜一般傻的了。那男人比你年轻二十岁哩。别欺骗自己了,她娶你是为了什么?钱!行了,别给他那么多钱。那个农场主雷克斯可有个非常年轻美貌的老婆。你只要问问你的阿弗雷德看,他在那儿消磨掉多少时间。’她气坏了。傻瓜!可我还是说下去:‘我这是给你提出忠告,不管你爱听还是不爱听。那个男人看到你恨不得把你谋杀在你床上哩。他是一个坏蛋。你爱跟我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是请你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他是一个坏蛋!’”
“她怎么说?”
霍华德小姐作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怪相。
“什么‘亲爱的阿弗雷德’——还有‘最亲爱的阿弗雷德’——说什么这是‘恶意的诽谤’啦——‘无耻的谎言’啦——是‘刻毒的女人’——诬告她的‘亲爱的丈夫’!我还是早点离开她的家好。所以我这就走。”
“不是现在吧?”
“现在就走!”
我们坐在那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来,约翰-卡文迪什发现他的劝说全然无济干事,就去查看火车时刻。跟着,他的妻子也走了,她嘴里咕哝着什么,大意是得劝英格里桑太太最好对此多想想。
她一离开房间,霍华德小姐的脸色就变了。她急切地朝我凑了过来。
“哈斯丁先生,你是一位正直的人。我可以信托你么?”
我微微一惊。她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胳臂上,放低声音轻轻说:
“哈斯丁先生,请你对她多加照顾吧,我那可怜的埃米莉。他们是一伙骗子——所有人全是。哦,我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不手头拮据,只想千方百计地从她那儿搞走钱。我已尽我所能地保护了她。现在,我让开了路,他们可以乘机欺弄她了。”
“当然,霍华德小姐,”我说道,“我将尽力而为,不过我认为你太激动了,也太过虑了。”
她缓缓接着一个食指打断了我的话。
“年轻人,相信我,我在这世界上好歹总算比你多活几年。我只要求你睁大眼睛时刻提防就是了。你会懂得我说这话的意思的。”
从打开的窗户外传来了汽车的震颠声,霍华德小姐站起身来,朝门口定去。外面响起约翰的声音,她一只字握着门把,扭过头来对我打了个招呼。
“主要的,哈斯丁先生,是要注意那个恶棍——她的文夫!”
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了。霍华德小姐已被淹没在一片热切的劝她别走的说话声和道别声中。英格里桑夫妇没有露面。
汽车刚一开走,卡文迪什太太就突然离开大家,穿过车道,往草坪那边向一个正朝这幢房子走来的蓄着胡子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过去。当她对他伸出手去的时候,她的双颊泛起了两朵红晕。
“那是谁?”我锐声问道,因为我对此人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怀疑。
“那是鲍斯坦医生。”约翰简单地回答说。
“鲍斯坦医生是谁?”
“他患过严重的神经衰弱症,现在正待在这个村子里进行安静疗法。他是伦敦的一位专家。我认为,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当今最出色的毒物学专家之一。”
“他是玛丽的要好朋友,”辛西娅忍不住插嘴说。
约翰-卡文迪什皱起了眉头,改变了话题。
“去散个步吧,哈斯丁。这是件糟糕透顶的事。她说话老是那么祖鲁,可是在英国没有比伊夫琳-霍华德这样更忠实可靠的朋友了。”
他带我走上种植园中间的小径,穿过在庄园一侧的林子,朝村子踱去。
当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再次穿过一座大门时,一个从对面过来的吉普赛型的漂亮年轻女人,微笑着向我们点头问好。
“是个漂亮姑娘,”我以鉴赏的口吻说。
约翰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雷克斯太太。”
“就是霍华德小姐说的那个——”
“一点不差。”约翰说,带着一种毫无必要的粗鲁口吻。
我想起了大房子里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以及方才对我们微笑来着的那张活泼淘气的小脸蛋,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象一阵寒风使得我全身毛骨悚然。我把它撇到了一边。
“斯泰尔斯真是一座光荣的古老邸宅。”我对约翰说。
约翰优郁地点点头。
“是呀,是一宗好资财啊。它将来总有一天会是我的——要是我父亲立下的是一份象样的遗嘱的话,按理现在就应该是我的了。而且。那样我手头也不会象现在这样拮据得要命了。”
“手头拮据,你?”,
“亲爱的哈斯丁,我不想告诉你,我为了搞钱真是智穷计尽了啊。”
“你弟弟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么?”
“劳伦斯?他用新奇花样的装帧印刷那些乱七八糟的诗,把他有的每一分钱都花光了。不,我们都是穷光蛋。
我必须说,我母亲一直来对我们还是很好的。这是说,到现在为止。当然,打她结婚以后——”他突然停住了,皱起了眉头。
我第一次感到,随着伊夫琳-霍华德的离去,某种难以确切表达的东西也从这环境中消失了。她的存在使安全有了保证。而现在,安全已经失去——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猜疑。鲍斯坦医生那张阴险的脸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使我感到不快。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对每个人每件事的模模糊糊的怀疑。一时之间,我有了一种快要出事的预感。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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