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缫丝间虽在机杼间的隔壁,但中间确也是隔了一个院子,且在东南角,与后头手工作坊一样偏僻。
焦春娘选的时间正好,是待那些人全做完活赶回去歇息的时辰,便是护院也得去歇息吃饭偷个懒再说。
此时楚娇娘即便叫坏嗓子,怕都无人应答,何况哪几人怕也不会让她将人叫来,指不定早把周围人都支走了。
当真是个好算计。
既然如此,她便只好等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掐算时间应在戌时三刻左右,再过一会儿,会有护院来巡逻,到时候便可让人帮忙开门出去了。
可等着等着,忽听外头像是有一列人员跑动起来,步伐杂乱急促,隐隐约约还听见有人道:有贼人闯入,赶紧去看看。
这倒是一个意外,楚娇娘想着,正好可拉住这个机会。
然事与愿违,刚想要拍门弄出声音时,突然一袭黑形从东边窗户一跃而下,如一只夜鹰,在头顶带来一阵疾风。
听到声音,楚娇娘回头,那袭黑影早已立于她二尺距离。
倏然之间的惊吓,心口怔跳不止,直跳动到嗓子眼儿,口中的津.液如同被吸干了一般突然麻木,敲门的手也在这一时间没了力气,甚至连双腿都发了软,直直盯着面前的黑影久久无法动弹……
“往哪里去了?”
“好像去了后院作坊。”
“走!去那边瞧瞧!你们几个,再去蚕室那边瞧瞧!还有缫丝间,都去看看,别让他跑了!”
“是!”
外头护院紧急的声音传来,一列一列给了分配,火把的光从高窗上微微晃进来,昏暗之中,黑衣人只剩一双深邃的眼露在外边,定定地看着她。
楚娇娘迎上的那一刻,双眸猛然又是一怔!她,她似乎认出了此人……怎么会……
“缫丝间的门锁了。”
“谁锁的?撞开进去看看!”
“是!”
外头的声音说着,没一会儿,“哐!”的一声,有人已经开始撞了过来。
声音惊动楚娇娘。
下一刻,她脑中如绷紧了一根弦,无得让人犹豫,忙拉过黑衣人,直奔往稍间躲去。
寻下一处阴暗角落,再利用杂乱的茧筐,楚娇娘有条不紊将黑衣人严严实实遮挡。做完这些,又急忙跑到厅间。
迎着明亮的光线挤射进来,缫丝间的大门终于被人踢开,她立在原地,一张脸苍白而惊恐。
带头撞门的护院见缫丝间竟然有人,一时也颇为惊讶,“魏娘子?你怎么被锁在里边?”
楚娇娘尽可能平定自己,咽了口水道:“我,我在稍间里头睡着了,娘子们走的时候没发现我,就被锁在里头了。”
“那你可看见有无人进来?”
“我……不知道,这里只有一扇大门。”楚娇娘懵起脸。话中有暗指,此地只有一个出入口,门被锁着,哪里有人能进入?
护院也想到这点,知道这儿不可能有人来,也就随意看了看,且蚕丝亦燃,也不敢太将火把送进屋中。
“行了魏娘子,你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有贼人闯入,还不知要作何,你可小心。”
“好,多谢。”楚娇娘应下。
“走,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楚娇娘目送护院们离去,在一列一列分散走完,无见光影之后,转身又去了稍间。
里头的黑衣人已经站了出来,楚娇娘在撞上的那一刻,黑衣人深沉的眼眸中在看着她时,浮现出一丝复杂、心疼。
楚娇娘无空理会当下,刻不容缓又拉了他,“西院厨房那边时常无人守着,我见他们去了西院,你从后院作坊那边的角门出去,我替你看着。”
步子还未迈出,楚娇娘手腕忽然一紧,黑衣人反手将她拉住……
停顿之下,她身子发凉,抖得厉害,双腿亦在发软,心也还在嗓子眼,喉咙依旧干得连说话声音都带着沙哑,但此时她更该镇定才是。
“你别墨迹了,我怕他们一会儿还会回来,你先出去再说。”楚娇娘过去用上双手拉了他,没敢抬眸将自己的害怕与恐惧露在他的眼中。
黑衣人终是沉沉送出一口气,顿着步子到底被她带走,被她安然无恙的送了出去……
楚娇娘在将他推出去,闩上角门门栓的那一刻,瞬间软在地上,背靠着门扉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她脑中是乱的,由着夜来的凉风吹了好一个清醒,依旧是乱的,他……在做什么?
舒缓了有小二刻的功夫,见时辰委实不早了,楚娇娘想着人约走远,才慢慢将心口的慌乱害怕平复下来,将困惑暂藏了起来,此事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楚娇娘拖着步子回了腊梅院,然此时腊梅院里也并不太平。
焦春娘几人终于是将齐大娘子与肖娘子她们给惹怒了,加上楚娇娘这么晚还没回来,齐大娘子有意对焦春娘问了一句,魏娘子去哪儿了?话意明显指对焦春娘几人是不是对楚娇娘做了什么。
焦春娘倒也不是来阴的,只不过继续故作姿态一惊,说了一句:好像不小心将魏娘子锁在缫丝间里头了,这可如何是好?
齐大娘子与肖娘子当下便听不下去了,这显然是她故意的杰作。
早是忍不下焦春娘的二人,一齐同焦春娘几人闹打了起来,也就在护院找贼人的时候,菊莲婆子头疼偏大的,只好带着另外一队护院,来了腊梅园。
楚娇娘回来的时候,焦春娘与跟着她的二位娘子正惺惺作态跪在地上,哭诉委屈。
那女人做起戏来,实在也让人刮目相看。
只见焦春娘一抹眼泪,拉了菊莲婆子的裤脚道:“菊莲婆子,我们是真不知晓魏娘子还在缫丝间。我们也是见着天暗了,茧子也搬完了,所以就锁了门回来了。将魏娘子锁在缫丝间,真不是故意的!”
旁边两位娘子连连附和。
齐大娘子一口水吐了过去,“我呸!姓焦的,平日里没少见你挤兑魏娘子,你要不是故意的,老娘我大不了就不要这份差事了!”
“就是!我也可不要这份差事!”肖娘子跟着怒言,又指着道:“遇上你们这几个厮!老娘我见你们年轻,把衣柜箱子,铺位都让给你们了。你们倒好,得寸进尺不说,多把自己当个人,以为别人欠你似的!”
“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你与魏娘子之间是个什么恩怨!自己做了缺德事儿,把人家的田地毁了,还要公公婆母去给人道歉赔礼!人家可没做错甚个,你自己个不服气,竟还没脸没皮专找人麻烦了!纵算是个王孙贵胄也没你这般嚣张跋扈的!”
肖娘子这口气出得到位,直让先前先入为主对楚娇娘背地嘀咕嚼舌根的,听了个惊然,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好些人的目光偏了异样的色彩,看着焦春娘。
焦春娘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肖娘子,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证据?”肖娘子轻笑,“你好意思说证据?你在背地里骂人家狐媚子!说人家骗得同情夸耀时,你有甚证据!只怕自己心里嫉妒吧!”
“你管我有没有证据,我要你来说我!”焦春娘被气了急,当即站起来就指了肖娘子的鼻子,“你别以为你当着织女,菊莲婆子看重你们,你就有多大个脸儿似的!老娘我还没被人指着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