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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将邱梅签名、按印的亲笔信收入袖中。
邱梅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将军小姐侃侃而谈,考虑周详,尤其是自己的这封信,等于是扼住了陶家的咽喉,也给她留了一条生路!怎么看也不像是将军小姐临时起意、随口之言!怎么感觉,苏澜是在等着她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然而,事已至此,邱梅已经没了退路!
邱梅眼珠一转:“做戏要做足。我告诉陶荣,您有一个手下被我悄悄收买了。通过他,我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您的消息。”
如此,邱梅的话,陶荣才会采信。邱梅还可以据此向陶荣索要“活动经费”!此外,源源不断得到消息,足以吊足陶家母子的胃口,不会随意杀她灭口!
苏澜哈哈大笑:“真是自保的好主意!你可以告诉陶荣,杀四不是小钱可以收买的!打动他的是他那毫无原则的同情心!”苏澜恰好需要一个接头之人。杀四的武功和江湖经验足够他应对变幻莫测的局势,从而化险为夷。当然,苏澜也不会让他孤军奋战。“为了做足做像,以后,我就派杀四跟你联系。”
邱梅本能地一缩脖子。
甘甜想笑,又拼命忍住。
门外的杀四听了这些话,脸都乌了。什么?杀四不是小钱可以收买的?!
邱梅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亢奋地离开了。
甘甜望着她的背影,愤愤地道:“小姐,这个邱梅很狡猾!”
“是只狐狸,而且越来越奸猾!”
甘甜不屑道:“残花败柳,竟敢肖想公子!”
苏澜“嘘”道:“此事千万不能让姨母和奇哥哥知道。添堵!”
杀四和甄琥、高健走了进来。他脸色乌青,都气糊涂了。
苏澜笑道:“不要生气!邱梅狡猾如狐狸,我怕别人弹压不住她。因为小炖碗的事情,她可忌惮你呢!”
杀四无可奈何,接受了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甄琥、高健则去接替覃龙、覃虎。
苏澜郑重地道:“既然出现了邱梅这个人物,那么,我们有好多计划需要修改。首先是阎村那几个跟陶玉有染的人,要尽快安排转移!还有……”
邱梅走出小碗炖,怀里只揣了一两银子。以防万一,她没有拿走银票。苏澜答应她,她可以在回春堂医馆、小碗炖药膳和黄金书屋中任何一家,随时领取。唯一的条件是,必须由她本人来取。当然,如果他人来取,那就是邱梅示警!
邱梅回到那条偏僻的巷子,陶玉和两个丫鬟像无头的苍蝇,正在焦躁不安地来回暴走。三个人已经是汗水淋漓,身心俱疲。
看到邱梅,陶玉急忙扑上去,急不可耐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哥哥有危险吗?”
“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非常重要也很紧要,必须尽快由我亲自告诉你母亲和你哥哥!”邱梅凛然道,“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陶玉道:“我早起听婆子说,哥哥已经去了书院。”
邱梅一愣,道:“不打紧,夫人会去请他回家的。”
在邱梅的警示下,四个人尽量避开人群,走小路回到了琵琶巷。
一进陶府,邱梅就发现,男女仆人看到陶玉都是惊疑不定,紧张不安,眼神闪烁,但又禁不住偷偷打量。邱梅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陶玉的秘密,但是谁也不敢开口戳破这张纸。
可以预料,这些人绝对没有好下场!邱梅甚至看到他们溅血横尸的惨景。同时,她也一阵心慌,自己也许会跟他们一样,以悲剧收场。可是,苟活黄记也是死!与其腐烂污糟而死,不如在陶府置之死地而后生!
进了陶府大门,也就没了退路。邱梅下了赴死之心,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她求生的意志。
卧室里,马喜儿已经醒了,吃了燕窝粥,喝了药,正在床上慵懒地躺着闭目养神。昨天扑腾一天,体力耗尽,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陶红和陶绿两个婆子在旁边驱蚊打扇,两个小丫鬟在捶背敲腿。
表面上看,马喜儿安静镇定,实际上内心波涛汹涌。她正在冥思苦想,怎么应对随时劈下的陶敏的雷霆之怒。她也知道,自昨天那么一闹,陶家在殿州算是彻彻底底地声名狼藉了。而因为自己的原因,陶荣差点被褫夺功名。陶敏知道后,肯定不会放过她!该如何应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
这时,一个婆子蹑手蹑脚走进来,轻声道:“禀告夫人,小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客人,要求见您。”
“不见!”不知道她马喜儿正烦着吗?
那婆子眼光闪烁不定:“小姐说,客人是堆福原县丞邱峰的女儿。她有要事禀报夫人,是有关三公子的大事!”
马喜儿立刻睁开了眼睛:“邱小姐?她怎么会有三公子的大事?赶快请!”
邱梅、陶玉和两个丫鬟走进卧室。邱梅发现,看到陶玉后,几个婆子和丫鬟的神情都很不自然。
马喜儿从床上起身,看着邱梅,惊讶地道:“邱小姐已经嫁人了?你怎么这副潦倒模样?”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邱梅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陶玉,也自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邱梅一阵心塞。都什么时候了,这马喜儿还在看别人的笑话?
“是的,夫人,我嫁人了,做了小妾,夫家很不堪!”邱梅镇定地道,“不过,我今天来,是有要事禀报夫人,请您把他们遣得远远的。”说着,她看了看那些仆人。
马喜儿会意,一努嘴。包括陶玉的丫鬟,仆人都出去了,去了前院。
卧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陶玉急忙道:“好了,你赶快说,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邱梅道:“我要讲的事情,不管多么不堪,多么惊悚,你们都不能生气发脾气,尤其不能惊慌、叫骂、哭闹,否则,此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马喜儿和陶玉也很紧张焦灼,都担心陶荣出了大事!
邱梅撩起衫裙,跪在地上:“其实,我要说的不是公子的事情,而是……”
果然如邱梅所预料的,马喜儿和陶玉的凄厉、惊惧的尖叫二重奏差点掀翻了屋顶!
高健骑马跟踪陶府一个赶车的老仆人去了书院,然后又一路跟着他们回到琵琶巷。等他再次跃上屋顶时,甄琥还趴在屋顶的刺桐树荫下,屏息听着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
……
“知道我家的惊天秘密,居然不是躲避,而是大胆靠近,你不怕我杀你灭口?”陶荣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淬了毒。
“公子不会杀我的!陶玉小姐可以作证,发现她身怀六甲后,我可是离开了好一会儿功夫!”邱梅微笑着举起右手食指,上面还有一抹红色的印泥,“公子,我已经给朋友留下了书信,并且签名、按印。今天公子杀了我,明日我的告发信就会放到知府刘希大人的案前,公子您就会被抓到南监!不仅功名被褫夺,您杀人灭口的罪名也坐实了,性命还能保住?!”
屋内一阵死寂。
“贱人!你这个贱人!”马喜儿怒不可遏,高声怒骂!
“我早已奉劝夫人,不要失了分寸,惊动了仆人,泄露了秘密!当然,我敢保证,您家所有的仆人都是心中有数,只是闭口不言而已!”
马喜儿的嗓子仿佛被人掐住,没有了声音。
陶荣忽然笑了起来:“我陶荣岂能被你挟制?如果我家妹子不甘受辱,自杀以全贞烈之名,你能奈何得了我吗?”
马喜儿和陶玉立刻惊恐大哭哀求起来。凄厉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陶公子,您不能逼迫陶玉小姐自杀,更不能亲手杀她!”邱梅冷冷道,“你们可知道,双生兄弟和兄妹,那是命中注定祸福相依,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家那双生哥哥囚在南监,就是因为他们命运相连不能割舍!如果你们要逆天改命,违背天意,那么我坚信,一旦陶玉有个闪失,或者命丧黄泉,上天一定会将报应反噬到公子的身上!恐怕不是如那兄弟坐坐南监那么简单!轻者会让你失去功名,重者会让你丢了性命!”邱梅继续危言耸听,“还有,陶玉小姐若一尸两命,此等丑闻能够隐瞒吗?一旦将来败露,陶荣公子落个谋杀胞妹的名声,焉能善终!”
屋内再次死寂!
邱梅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我提醒夫人、公子,此时落胎,小姐一定会一尸两命,夫人就会摘了心肝,白发人送黑发人!公子也会遭到报应反噬,仕途坎坷,命悬一线!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法慈悲,不可逆天!不妨生下孩子,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马喜儿和陶玉的哀求声不绝于耳。
“还有,此事万万不能告诉陶敏大人!”邱梅继续道,“一旦大人知道,一定会雷霆震怒,二来会影响他卧床养病……”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在卧床养病?”陶荣狐疑地道。
“陶敏大人私纳小妾,与人结怨,被人寻仇,打得卧床不起,这在堆福已经人尽皆知!一些酒楼到黄家海货店拿货,自然传来消息!”
母子三人都被这样的消息弄得手足无措!
“二来,夫人,我为您着想,此事断断不能告知陶敏大人!”邱梅几乎是将苏澜的话原样奉上,“大人一旦得知,一定会雷霆震怒,怪罪夫人教女无方,可能还会因此休了夫人!到时,不光小姐性命堪忧,公子前途堪忧,夫人您的地位也铁定不保!而公子将来蟾宫折桂、功成名就带来的荣耀,夫人您绝对享受不到!而且,一旦夫人被休,陶敏大人一定会再娶夫人,或将小妾扶正,那么将来公子傲立朝堂所挣来的诰命,一定会落在别的女人身上!”
马喜儿听了,立刻服软,啜泣道:“以你之意,如何处置?”
“夫人,公子,我既然敢闯进陶府这个龙潭虎穴,自然有万全之策!不过……”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陶荣咬牙切齿道。
“一,我要离开黄家,他们得给我一个放妾书!理由可以是,夫人喜欢我,要收我为义女!官家女儿,黄家留作小妾,那就是找死!”
马喜儿忍无可忍:“贱人,你竟敢攀高枝,肖想做我陶家义女?!”
“夫人!”邱梅忽然勃然大怒道,“请你自重!如果之后我再听到你们叫我贱人,我可要翻脸啦!我无非是个死,可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信不信我让你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