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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迈克罗夫特在门外与某位绅士说了几句话, 先行一步进门的伯莎只能隐隐听到和人交谈的声音,却听不分明他们在聊什么。
但也无所谓,迈克罗夫特之所以逗留在外, 无非是给伯莎留出换衣服的时间而已。
待到他推门而入的时候, 伯莎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睡裙,坐在了梳妆台前,将双手伸到脑后, 试图拆开自己紧紧盘在脑后的发髻。
迈克罗夫特关死厚重房门,走廊上的声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在原地端详伯莎的背影片刻, 而后做出推断:“需要帮忙吗?”
梳妆台前的女士发出泄气的声音:“当然,否则的话今晚你我都别想睡觉了。”
福尔摩斯轻笑出声。
男人迈开步子,走到了伯莎身后。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身着睡裙的模样了,她的背影瘦削窈窕, 微微低着头, 纤细的脖颈裸露在外,竟然给了迈克罗夫特一种脆弱的错觉。
但所有的前提是伯莎得不出声、也不回头, 因为她那略带沙哑的声线和过分艳丽的面庞实在是太具有侵略性。
“需要我做什么?”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伯莎厚重的发髻上。
伯莎隔空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帮我拆下来,格莱思绑得太紧了……该死。”
迈克罗夫特轻轻扬了扬嘴角, 而后抬手, 发现伯莎说的确实没错。
牙买加女郎继承了一头来自于土著母亲的长发, 伯莎的头发又厚又硬,还那么长,导致女仆格莱思每天不得不花费很大的时间和力气才能将其稳稳当当地绑在伯莎的后脑上。
今夜格莱思不在, 伯莎只得自己动手。
就连迈克罗夫特也是盯着伯莎的发髻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断定女仆为其整理发髻的方式,找到了得以解开头发的那个点。
他扶着伯莎的发髻,稍稍一拽发饰,这么一头乌黑的头发便如同瀑布般倾泻直伯莎的腰际。
“这样就可以了?”迈克罗夫特问。
“刚刚开始而已。”
伯莎说着,从梳妆台拿起一把梳子。
迈克罗夫特侧了侧头,而后欣然接过伯莎递来的木梳。
“头发太长就这点不好,要是不彻底梳开,明天我就要顶着一头草包去见人……哦痛!迈克!”
“抱歉,”替伯莎梳头的迈克罗夫特不怎么真情实意地道歉,“原谅我手法生疏,亲爱的,要知道我可没这么多为女士整理长发的经验。”
伯莎抬眼,透过梳妆台的镜子,她只能看到迈克罗夫特的下巴。但这就够了。
抓住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伯莎松开拧起的眉头,小声抱怨道:“这世道确实不公,凭什么男人可以留着短发,女人却不行?”
要知道穿越之前,伯莎一直是很精干的短发造型。倒不是出于好看或者偏爱,单纯是因为在外奔波,短发更方便打理罢了。
“这你可以和费雪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迈克罗夫特似乎很享受这近乎于私房话般的交谈,他甚至开口打趣伯莎:“你们最好制定个新方案,呼吁女士们应得投票权的同时,顺便呼吁一下女士也应该有剪短发的权力。”
“这一点也不好笑。”
“最好也标明绅士们也可以留像你这么长的头发,”迈克罗夫特煞有介事道,“这样才公平。”
“……”
伯莎到底是笑出了声音。
福尔摩斯亲自为你梳头,这多么大的荣誉啊?不仅光荣,还相当亲昵,若非发自真心想要这么做,他大可不必亲自动手。
要知道现在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没有旁人,他们毋须继续假扮模范恩爱的情侣。
但伯莎觉得,迈克罗夫特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她静静地盯着镜中男人的身影,笑意微敛,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近乎低沉:“其实你大可以对掌玺大臣的管家知会一声。”
“什么?”
“即使是情侣,也不必要在公共场合共睡一房。”
身后的迈克罗夫特微微一哂:“麻烦。”
行吧。
这倒真的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一贯风格——哪怕提出一个要求,也算是多欠了一个人情。在这方面迈克罗夫特算得格外清楚。
倒是也能理解,他的职业和身份注定了年长的这位福尔摩斯必须锱铢必较。
不得不说,其实伯莎和迈克罗夫特是很像的人,至少伯莎也不喜欢欠人情,换作是她,她也不愿因为这种小事再去麻烦别人。
想到这儿她抬起眼:“那你就不怕吗?”
迈克罗夫特就像是听到什么奇怪事情似的讶然道:“我怕什么?伯莎,男女之事,难道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伯莎挑眉:“我就假装没听懂你的性暗示了,亲爱的。”
未曾料到之前几次**都没给回应的迈克罗夫特反而直言:“我就是这个意思,伯莎。你想拿下白教堂区,可谓野心勃勃。若是此时怀孕,势必会对你的计划造成莫大的影响。”
伯莎闻言动作一顿。
“哦?”
她侧过头,看向迈克罗夫特真实的面庞:“那你的意思是,我拿下白教堂区之后就可以了?”
身后的男人没什么反应。
他还是那副平日里就能见到的姿态:衣着得体、姿态挺拔,一张堪称标准绅士的面庞挂着恰好到处的礼貌和客气,显得距离伯莎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唯独不同的是,此时的迈克罗夫特手中握着伯莎的一缕黑发。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黑发朝着自己的方向送了送,他略略低头轻轻嗅了嗅,不答反问:“你用的是玫瑰发油,是吗?”
“怎么?”
“和你用过的香水气味一样。”
“我今天用的不是玫瑰味的香水。”
“自然,”迈克罗夫特点头,“但是你用过。玫瑰、丁香和醋栗,我可否辨认错?”
“……”
伯莎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她“偷袭”迈克罗夫特成功,夺走了一个吻的那一夜。
他没记错。伯莎用的香水确实是那么几种调香。只是……记得真清楚呀。
将她用的香水记得那么清楚,就证明他将那一个吻记得那么清楚,这是否意味着,其实面前这位总是挂着不变神情的男人,也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她勾起嘴角:“食髓知味,嗯?”
迈克罗夫特没看伯莎,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那一缕黑发上,垂着眼的男人避开目光之后,纵然依旧摆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姿态,可在伯莎看来,他的神情也几近冰冷。
“事实上,亲爱的,”迈克罗夫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始终不明白,你想以此索求什么。”
“这可真是稀罕事,”伯莎讶异道,“还有你想不通的……”
哦。
话说了一半,伯莎恍然大悟。
他当然想不通了。不是因为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不够聪明,不是他被胞弟盖章更厉害的大脑马失前蹄,而是伯莎压根就没想过以此索求什么。
说到底,还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差距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