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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拜完堂,新娘在一片热闹起哄声中送入洞房,这才无奈地转头对上王澧兰的目光。
“看我干嘛。”
王澧兰委屈地瘪了瘪嘴,“明知故问。老姑娘萧千翎都出嫁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井甘啧了一声,“有你这么说自己学姐的吗。”
“你还是她老师呢。学生都成亲了,老师还没嫁出去,你尴尬不尴尬?”
井甘被他那小媳妇一样的语气逗笑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皇上不急太监急。”
王澧兰不正经地往她身边靠,头微微下倾,凑在她耳边道,“我可不是太监,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流氓。”
井甘嗔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转头寻孙小娟去了,耳根却微微泛了红。
*
年关已至,京城笼罩在一片大红的喜庆氛围中。
孙小娟和香巧早早准备起了年货,今年是她们一家人在京城过得第一个年,准备的十分丰富热闹。
一家人围坐在厅中守岁,有说有笑,还各自表演节目。
井甘拿出了藏在柜子深处的吉他,给大家弹唱了一首又一首,孙娇娇给一家人画了一幅漫画全家福,把井长青的脑袋画地特别长,嘴巴裂到了脸框外,招来井长青一阵不满。
一家人正温馨过着除夕,门房突然来传话,说王澧兰来了。
门房话还没说完,王澧兰地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王澧兰脸色有些白,身上带着风雪的寒气直接大步奔向井甘,那肃然冷冽地表情看得厅中人心都是一紧。
是出什么大事了?
王澧兰进来一把抓着井甘的肩膀,双眼用力盯着她,“那是什么东西,那金光,还有那黑乎乎管子,居然从里面射出一道光……”
井甘心头的警铃瞬间敲响,一把反握住他的胳膊,打断他后面的话。
“我们出去说。”
她和孙小娟打了声招呼,在众人奇奇怪怪的目光下,拉着王澧兰就离开了正厅,直奔栀云院。
她把王澧兰带去了她的房间,房门关上,沉默地打量起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澧兰怎么会突然急匆匆跑来问这件事,之前他不是假装不知、不提此事的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井甘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震惊表情的人,心中某些被压抑的猜想渐渐冒了苗头。
事发那日王澧兰都没有现在这样震惊的模样,现在他这神态倒像是刚遇到无法解释的新奇事情时的反应。
可事情都过去两三个月了,他的反射弧不会这么长吧?
而且现在细想,看见了不存在这个世界的枪,和那种奇特的金光罩,正常人就该是他现在这样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
而事发那日王澧兰的反应反倒是镇定地不太寻常,而且她有意暗示什么的时候,他一句话不接。
当时她以为王澧兰是假装不记得,故意不提。
此时想来……或许是他当真不记得。
他是有什么间歇性失忆症?
不过等井甘回忆这一年来和王澧兰相处的种种,她发现了一些被之前忽略的细节和直觉。
王澧兰有时会性情大变,一会彬彬有礼如贵公子、一会乖戾张狂如阎王,言谈、脾气、性情变化太大,像两个极端,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直觉,但她从未深想,但此刻却是越想越心惊。
悬崖上发生的事他一会不记得、一会突然想起。
这种记忆的丧失,加上大变的性情,让井甘有了眸中确切的猜测。
她眼中的情绪变化地太快,王澧兰此时似乎也想起什么,大惊失色。
眼睛下撇不敢与她对视,眼球乱转着,一片慌乱。
井甘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谁?”
王澧兰脸上慌乱愈甚,脸色越发的白了,嘴唇翕翕,半天才故作玩笑地道,“你在说什么,我还能是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年夜饭喝多了?”
井甘没理会他的玩笑,脑中一帧帧地回放着这一年与王澧兰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最后定格在蒲音县他撒娇求她叫他‘奶糖’。
他说他就喜欢井甘给她取的名字。
“奶、糖?”
井甘试探性地交出这个名字,王澧兰英俊的五官瞬间像疯了般剧烈抽搐。
井甘的心也咯噔响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趔趄着往后挪了一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
这小小的一步看在王澧兰眼里却是厌恶、恐惧的表现,心瞬间碎成了千万片。
她知道了,她终究还是知道了他是个怪物,怪物!
王澧兰下意识后退半步,头埋在胸口,不敢面对现在的情况。
他隐藏那么久,却还是没能将这个秘密瞒到最后。
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可是心理治疗师,谁都看出不他的异常,她却不会看不出。
物理陷入压抑的寂静,那压抑的氛围几乎要让王澧兰窒息,身体狂暴的气息开始躁动、不安,他痛苦地想杀人,但他却要拼命隐忍。
他不能在她面前露出难堪、令人厌恶的一面,至少在她面前不行。
久久的震惊之后,井甘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是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澧兰现在这样才符合常理。
王澧兰童年不幸,在硝石场那样的环境中苟且生存下来,心理产生问题实属正常。
原来他那般乖巧可人的样子才像是假象。
在那样磨难的环境长大,不疯就已经是奇迹,怎么可能还保持那般从容温柔的模样。
原来是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分担了所有的痛苦和阴暗。
她想到方才自己的反应有些伤人,镇定了情绪,站起身,双手捧起他垂在胸口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这就是你当年抛弃我的秘密?不想我发现你的病?”
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让王澧兰窒息的胸膛终于盈入了一丝丝活命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