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穿越(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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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中的花孤城周身经脉被一层厚厚的黑茧附着,这一层黑茧混合着司徒流云的剑气,帝释剑的剑气,无数气机蕴养之下,花孤城这寸寸断裂开来的经脉似乎又有了重新恢复连接的可能,然而花孤城却是一直气息奄奄,半死不活的昏迷着。司徒流云连着来探望过几回,又接连送出数百道剑气却也无济于事。

昏迷中,花孤城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摇身一变,再度化成了一名落魄少年,花孤城的灵魂似乎被封印了起来,或者又似乎是被禁锢起来,被强行灌注了来自另一个灵魂的另一份记忆,旁观着一个个故事的发生。这些个故事的主角还是花孤城,也可以称他作草狗。

昆仑山势连绵千八百里,远远望去恍若一条龙脊蜿蜒于神州大陆。昆仑山中灵气浓郁,其内草木众多,更有鸟兽之声不断回旋。

草狗身形一上一下,扑腾中探着了一颗鲜红欲滴的朱果。却差了一些,没能将果子摘下。

草狗非狗,而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二的孩子。

长相普通,身材瘦弱,独独一双眸子神采奕奕中隐隐似有几分流华萦绕,叫人看后忍不住心生欢喜。

人说名贱而易活。草狗生来体弱,怕草狗早夭,孤儿的同宗长辈赐了这个贱名。

草受万千践踏,狗有万人唾骂。草狗之名呼之一出,欲求更贱也很难了。

世上古话俚语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得了此名之后,草狗竟真是如野草土狗一般茁壮成长,眨眼便在那个极尽人间穷苦的凤栖山落中过活了十二个年头。

忽而有一日,村中同宗长辈叫来草狗,交予他一块锈铁片。百般交代,千番叮嘱,说是这铁片来历非同小可,让草狗拿了这铁片去昆仑找一位故人,求上一段锦绣前程。

事实上,铁片主人原本不过是途径凤栖山,教化了一群山贼土匪之后,便出世去博一番功名。当年此人得了凤栖山落中老人的恩惠,临走之时,留下了这块废铁以及一句空口大话。

“他日富贵之时,执此物往昆仑寻我,当许来人锦绣前程。”

铁片主人乃是有大学问的文人,山中老人对此人的了解到此为止,可当年那人带领一群绿林土匪出山之时恰逢乱世。兵荒马乱,战况吃紧中一介书生又拿什么安身立命?

如今这铁片的原本主人是死是活,山中老人都不得而知,又何来锦绣前程一说?

让一个十二岁的孩童独身一人,不远万里从凤栖跋涉到昆仑,与赴死何异?

老人的这个噱头背后其实另有隐情,还是苦情。

凤栖山落极尽人间穷苦,早些年山落之中的收成虽然清寡,但总算足够让众乡人混一个温饱。可自从草狗这个不知父亲是何人,母亲又难产而死的孤儿降世在山落之中以后,山落的收成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到得今年更是颗粒无收,众乡人竟只能勉强依靠草根树皮度日。

地里为何渐渐少产?其中因由,众乡人百思不得其解。

忽而有一日,草狗天煞灾星的蜚语不知是从何而起,山落中的百姓却偏偏深信不疑。同宗长辈纵然在山落中地位颇高,但最终老人的良心还是没能敌过众乡人的信誓旦旦。

草狗不知其中实情,只是将老人叮嘱牢记在心。

拿了铁片,一声不吭的上路了。

孩子紧紧攥着也许只够吃上几天的干粮,将铁片小心收好,神色决然的问了老人一句。

“昆仑在什么方向?”

老爹嘴唇蠕动,几番欲言又止。

“西,西面。”老人背后一名妇人终于忍不住插嘴问答,草狗遥遥朝太阳落下之地望了一眼。临走之时不忘对着老人与那插嘴妇人重重磕头,草狗乃是孤儿,从小喝过牛奶,狗奶,豹奶。再长一点之后吃的是百家饭,住在神庙之中,偶尔严寒时会有好心人接草狗回去借宿几天。自小无人教与他礼节,这般行径皆是草狗自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草狗磕头之时,众乡人面色各异,皆不敢正视这个平日里乖巧懂事,身世可怜的孩子。

铁片换前程的故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黄粱美梦罢了,草狗这一去,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路上的。

众乡人同意将铁片交出去,不过是图个心中安稳罢了。

磕头完毕,草狗便即刻起身,一路向西。不言不语,不闻不问,当真是不知前路凶险,乡人歹意?倒也未必!

十二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下不小。更何况是无父无母,生来心智就比常人敏感成熟的草狗。

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无限被拉长。

老人望着草狗远去,嘴唇依旧蠕动,好不容易吐出一个“西面”的时候,草狗早已走出去好远。

天快黑了,人群如释重负般徐徐散去。

老爹双眼干涩,眼角聚不成泪水的湿润,和那插嘴夫人嘴角不经意流露而出的得意,为草狗做了最后的送别。

天黑了,山落中灯火星星点点,山头上草狗磕着干粮,双眼华光流转,黑暗之中恍若流萤。

面饼啃去一半,草狗尚未半饱,却再也不敢多咬一口了,小心将面饼收进行囊中。时值初秋,天气愈凉,而山上寒意更胜。草狗靠着大树,升起一堆篝火,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野兽嘶吼,栗栗不安。然而走了小半日,加上山路难行,费去草狗好些气力。到底是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蜷缩在树下东张西望了好一会之后,终于再也撑不住倦意,徐徐合上眼便就这么睡了过去。

山林一夜,危机四伏。

开始时,草狗身前尚有一丛篝火,野兽惧怕光亮不敢上前招惹。可到了后半夜,山中雾气更浓,只一阵轻风,篝火跳动一下,熄了。没了火光的护卫,山中嗅到草狗生肉气味的野兽蠢蠢欲动。

不多久便在草狗身边聚集了几条饿狼。众狼眼中红光闪烁,一步一停的聚到草狗身边。突然一声狼啸,众狼听后立即散开。只见一条身材壮硕异与同类的白狼脚步如飞向草狗奔来。

头狼绕草狗小跑了几周,几次想要扑食却偏偏又不敢下嘴,好生奇怪。

突然,头狼下定决心般朝前半步走,却不料只是这半步,头狼便就失足,一个踉跄之后差点没一头撞上草狗身后的那颗大树。顿时头狼啸声变作呜咽之音,失魂落魄的夺路而逃。众狼不明所以,但见首领如此,同样心生胆怯,不敢在草狗身边再多停留半刻,立即散去。

草狗被此番动静弄醒,双眼微眯,朦胧中只见四周空空,只当是山中风声扰人,翻一个身后便又沉沉睡去。

传说,凤栖有真灵,草狗出生之日,天生祥瑞。又说凤栖镇魔,草狗出生之日,魔气翻腾。

到底是妖魔附体还是真灵庇佑,却是不得而知。只知草狗自第二日继续上路,到得第四日,干粮食尽,靠山中野果草根果腹。到得第十日,草狗断了左腿……

凤栖山至昆仑山,遥遥相距三千里,其间千山万水相阻。

草狗这一路行来,九死一生,却偏被他给占去了那独一分的气运,几次要死但就是没死。

此刻草狗朝着那朱果再次奋力一跳,本就虚弱之极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草狗落地时脚下一滑,一路滚出十余丈。

草狗咽着半口气,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向山的那头望了一眼。只一眼,草狗便心满意足。

他这一路苦难,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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