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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于立李治为储君的旨意颁行天下。此外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傅,萧瑀为太保,李世绩为詹事,李大亮、于志宁、马周、苏勖、高季辅、张行成、褚遂良等,均为东宫僚属。出乎意料,孔颖达为左庶子,卢鸿却被立为右庶子、国子监司业。
长孙无忌等人虽然名为太师、太傅、太保等,但只是担个名罢了。李治今年十六岁,学业还需有人传授。孔颖达以国子祭酒的身份出任左庶子自无不可,但卢鸿本为李治侍讲,此番水涨船高,成了右庶子。只是以国子博士的职务出任右庶子,显得也忒是寒酸。当然卢鸿也暗暗想到,只怕也是自己劝阻李治的一番话,传到李世民耳朵里后,赢得了些许好感吧。
唐初时国子监,本设祭酒一人,司业一人。现在颜师古已经担任司业了,再加卢鸿一个,事实上已经属于破例了。自此以后,国子监设司业二人遂成定例。
卢鸿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岁。以这等年龄出任国子司业,可说是前所未有。一众好友,自然都要登门称贺。最先到来的乃是马嘉运。卢鸿与马嘉运本来交往平平,但此次马嘉运显是极为亲热,更是言道日后国子监与太极书院,还要多多交流,互为促进等等。
结果便是祖述等一班损友,接连几天在卢鸿院中大搞聚会,视卢鸿这主人如无物,搞得卢鸿不胜其扰。更要命的是,卢修兄弟及祖述等人,都有一帮朋友早就想借机认识卢鸿,这次可得了机会,天天领了一群人登门求见。那送石头的,递帖子的,奉诗稿的,不一而足。结果几天下来,当国子博士时都没去过国子监的卢大人,忽然变得勤于政务,天天早早便跑到国子监去公办了。
开始几天还好,与众博士、教授等人讨论经义,颇有所得。卢鸿经学底子既好,又兼见识远超时人。国子监中众博士、教授等人早闻卢鸿之名,也听过卢鸿讲座,但毕竟了解尚浅。此次得了接触的机会,几番交流下来,一个个大叹盛名之下无虚士。
内部交流了几天,卢鸿便觉得几位博士教授看自己的眼光都有所不同。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了,那眼中立时便要闪烁起迷人的光芒,恨不得立时扑下来将自己拉到他们的房间里去——去请教易数新算或是数学新法。
不能这样下去了。卢鸿想。于是他非常严肃地对诸位教授们道:我们不能总这样浮在上面。我们要沉下去做些实事。下基层!进教堂!搞教改!
卢鸿抱着逃避地想法亲自下到了基层,去到国子学中看看经义教授的情况。通过详实细致的调查走访,掌握第一手生动、准确的教学资料,了解学生关心的焦点和思想动态,解决广大教职员工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大胆开拓,创新求实,努力把大唐的教育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潮,顺便自己也偷点懒,喘口气再说。当然后边这句只是他自己偷偷想的。
可惜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来到国子学中的卢鸿只能大叹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一众大喜过望的学员们直接就将他团团围了起来,就连准备授课的教授也不例外。于是想要听课的卢司业就变成了讲课的卢教授,在众多师生热忱的眼光和热烈的掌声中,兢兢业业为基层的同学们上了一堂代表当前世界最先进文化的经义讲座课。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惨淡基层调研经历,卢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国子监门口,迎面被一位满面悲愤的青年拦住。不是旁人,正是那范阳卢氏的数学高材生,现为国子监助教的卢淇同志。
卢淇眼中饱含着热泪,嘴角抽动,欲语还休。
“六哥你这是咋啦?让人煮了?谁敢欺负咱范阳爷们了。你说一声,但有用着兄弟的地方,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卢鸿一把搂住卢淇,另一只手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我听说,我听说,小九你你你你,你居然到国子学去讲了一天的课。”卢淇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摆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天悯人的形象来。“你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国子监,谁最需要你?是国子?史学?不!是你亲自扶植、亲手培育、亲眼目睹其成立的数学馆啊!难道在最需要你亲临指导的时候,你能够置数百嗷嗷待哺的莘莘学子于不顾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花。这是九弟你在六哥我初临国子监时的谆谆教诲。没想到言犹在耳,九弟你却……”卢淇苦口婆心,声音哽咽,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得得得,我的六哥,兄弟明白了。明天我就到你们——是咱们,咱们数学馆报道,要杀要剐,任凭您一句话,你看成了么?”卢鸿连忙表态道。
“这不结了。好像后边还有几位要找你的,哥哥我就不耽误兄弟你们的正事了。”卢淇听了这话,霎时云收雨霁,道声明儿见便扬长而去。
后边几位?啊——律学馆的杨博士,博士好博士好;啊——书学馆的牛博士,博士好博士好;啊——太学馆的朱博士,博士好博士好;后边还有这是张王李赵——各位博士今天约好了一起去组织活动搞调研么?……啊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