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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薛少河应了一声,这才从辘轳边拿起水桶抛入井里。
小风道:“这绳索禁不起两个人。”
“你废话什么?只管拉住水桶便是。”
小风只得一手抱着蔷薇,一手扒住了水桶。薛少河三下五除二便将他姐弟两个拉了上来。井边上的人几乎都要瞧傻了。顾唯念连声赞叹道:“薛大哥好功夫。”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可薛大哥每次施展功夫,总能让我重开一次眼界。”
“眉眉嘴巴越来越甜了。以后多夸夸我才是啊。”薛少河笑眯眯道。
蔷薇和小风趴在井边大口喘气。两个人此时此刻都瘫软在地,无力起身。
申德对身边的官差道:“这井下必有古怪,你们下去看看。”
两个官差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命。其中一个道:“大人,请先容小人重新找一条结实的绳子来。”薛少河那么古怪的手法,他可不会,要攀着这么一条绳索下去,只怕半路上他就得跌下去。
薛少河叹口气,对申德道:“何必为难他们呢,还是我下去瞧瞧吧。”
顾唯念登时紧张起来:“薛大哥,不要。”那井下万一还有什么古怪呢?
薛少河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话毕,忽然出手,分别在阿荡、蔷薇和小风身上各拍了几下。
蔷薇发现自己周身没有一处能动了,惊骇道:“你干什么?”
薛少河道:“你弟弟既然会功夫,我便疑心你也会功夫。我明明瞧出来,你们石头镇上有当世一流高手。虽然你看起来不像会功夫,可是安全起见,也只好委屈你在这里趴一会儿。”
小风倒是还能动,只是无法施展功夫了。身子比刚才腘窝处被伤时,更加沉重了。
薛少河又对阿荡道:“至于这位烤鸭店老板么,我就更放心不下了。我瞧你方才挣脱官差的绳索时,力气大的出奇。”
阿荡不能行动,急得哇哇大叫:“姓薛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少河道:“我要下井,安全起见,自然要先将你们制住。不然我还真不放心我们家眉眉。”
申德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薛大侠放心,令妹交给我。”
薛少河叹气:“申大人,你的保证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申德立刻说不出话了。
顾唯念看薛少河铁了心要下井,忙道:“薛大哥,井底下黑咕隆咚的,多可怕呀!”
薛少河道:“你放心,大哥什么时候出过事?”
顾唯念看着他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道:“红蕖峡里才出过事。”
薛少河干笑一声:“呵呵……过去的事了,不提了。我还不是安全出来了?”
顾唯念抓住薛少河一只胳膊,道:“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井上。要下,咱们一起下去。说不定这次,我还能再帮你呢。”
薛少河瞠目结舌。他一直都低估了顾唯念的好奇心呀。这丫头还真是有几分胆子,这样都敢下去。他道:“你下去干什么?”
申德也帮着劝道:“薛姑娘,那种地方必是又黑又湿,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顾唯念不理申德,只是对薛少河道:“你要么不许下去,要么带着我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薛少河叹口气:“眉眉,你真要下去?你可想好了,那下面肯定很冷。”
顾唯念下意识的放开了抓着薛少河的手。对了,下面一定很冷很冷……
薛少河又劝慰道:“我不过一时半刻就上来了。待我上来,自会给你讲讲井底的情形,你急什么?”话毕,抓起地上的小风,跃入井中。
顾唯念面上神色由沮丧变为惊异,继而变成好笑。她的脑子总是转得比他慢半拍。既然要下井,自然要带上小风才好啊。纵然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反正有小风挡着。除非小风想不开要去死,否则应该是会主动提醒薛少河避开危险的。
蔷薇在井边大呼小叫道:“小风,小风!姓薛的,你个天杀的!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顾唯念着实厌烦她大骂薛少河,干脆拿出帕子,将蔷薇的嘴堵上了:“你别再咒骂我薛大哥了,当心连你弟弟一起咒死。他们两个如今在一处,若我薛大哥出事了,你弟弟必然也跑不了。”
蔷薇呜呜咽咽出不得声来,终于安静了。
此时,邢捕头来报说:“大人,闹事的刁民都已被带回衙门了,宋师爷正在挨个问案。”
申县令道:“好,挨个审,一定要审出祸首是谁。”
邢捕头又道:“大人您看,石头镇和南瓜镇一案……”
申县令道:“你急什么?本官就算将衙门里的人都拨去给你找人,你能找来?先等薛大侠的消息。”
邢捕头这才奇道:“薛大侠去哪里了?”
“少说废话,等着!”申德道。
邢捕头这才默不作声了。
井筒上开的口很小,且四周苔痕遍布,非常湿滑,难以落脚。薛少河带着小风下井后,这才发觉,距离那开口将近一人多高处,有一处花色纹样若苍苔的凸起物什。他伸手摸过去,才发现这是一块锈铁。薛少河一手攀着锈铁,一手搭着小风肩头停在半空。脚下距离井水处,已然只有一米多高。
开在井筒上的洞口,就在薛少河膝边。薛少河将小风推入洞内:“你先进去。”
洞口不算小,直径约莫一米长,但也无法让一个成年人直立进去。小风此刻手脚力气虽小,但在薛少河的推动下,依然缓缓爬了进去。薛少河随后跟了进去。靠近井口处有一块板子,很薄,和井筒的颜色也差不多,想来平日里是拿来遮洞口的。其实就算没有这块板子,若不细看,这个洞口也很难被发现。
洞内很黑,只有洞口附近处尚有光亮,但洞里面宽敞许多,可容成人猫腰俯身行走。薛少河从小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催促道:“你走前面。”
小风似是不愿意,为难道:“我……我也是第一次下来。”
薛少河道:“你看我很像个傻子吗?”
小风只得道:“你自然不像个傻子。”他觉得自己和薛少河的年龄应该不相上下,但薛少河的行事手段和遇事的沉稳气度,却是他远远不能比的。在薛少河面前,他简直像个幼稚的孩子。
薛少河催促道:“那还不快走?”
小风只得在前面带路,引着薛少河一路前行。洞内越来越黑,好在这里只有一条路,并不像个迷宫,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而且,这条地洞并不算很长,不多大会儿,薛少河就看到了地洞的另一个出口。只是这个出口处并无光亮,若非带路的小风停了下来。他纵是燃着火折子,还走得小心翼翼,只怕一个不注意也要一脚踏空,从洞口跌出去。这个洞口也是悬空的,开在另一处水井的井筒上。只是这个水井上面被井盖盖住了,所以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好在薛少河还是借着手里的火折子那一点微弱的光,看清了井筒中间自上而下垂下来的一根长长的铁链。那铁链锈迹斑斑,乍然垂下来,显得有几分可怖。
薛少河唇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锁龙井吧?”而且是春平驿馆的锁龙井。
小风低声道:“没错。”
薛少河道:“我倒要看看这井底是不是真的有龙。你先下去。”
小风道:“我现在根本攀不住这铁链。”总不能叫他跳下去吧?
薛少河正要开口,井底忽然传来几丝似强似弱的气息。薛少河拿着火折子,探出洞口向下照。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势,他看到井下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
“还真有龙啊?”薛少河道,“小风,快下去和龙神打个招呼。让他别再祸害人间。”
小风道:“那不是龙,是一头被砍了四条腿的牛,被铁链拴着。”
“被砍了四条腿?谁干的?真残忍。啧啧啧。”薛少河连连叹息。
小风道:“那牛受了伤,又一直被饿着,连叫的力气都没了。可若有人拉动铁链,它便会痛。说不得……说不得……”
“说不得就会动一动,喊一喊,是吗?”吓得井上的人真以为井底锁着会作怪的妖龙。
小风唯有点头承认。
薛少河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这牛十有八、九是你弄进来的了?”
小风再次点头承认。
薛少河道:“亏你想得出。”他举着火折子,又四下照了一照,“这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说不定你就在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得仔细瞧瞧。”方才小风一路走来时,尽量靠近地洞的中间部分。洞里很黑,纵然有火折子,也不过是一点微末的光。若是一个没什么力气的人走这样的路,为防脚下踩到东西摔倒,难道不是扶着洞壁会更安全一些么?所以,他怀疑这洞壁或者靠近洞壁处,有小风不愿意给他发现的东西。
薛少河猜的没错。他拿着火折子仔细搜寻了不大一会儿,便发现了蹊跷:“这洞壁上挂的是什么?”
……
顾唯念站在井边,一直探头向里看,却迟迟不见薛少河从井里出来。其实薛少河并没有下去多久,但在她的感受中,他却好像下去了很久。虽然她知道他本事大得很,却总忍不住要担心他。
顾唯念对申德道:“申大人,薛大哥下去这么久了都不出来,不如你派人下去找他吧?”
申德很无奈:“可是他也没下去多久啊。”
“怎么会呢?都有半个时辰了吧?”
“还不到半刻钟。”
“你记错了吧?”
“若他一个时辰后还不上来,本官立刻派人下井,如何?”
“一个时辰太久了,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
“好好好,半个时辰。”申德连忙同意了。这位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姑娘,若是不讲理起来,也是挺霸道的么。申德觉得很委屈。
顾唯念得了申德这句话,这才又安静下来,继续等着薛少河出来。倒是蔷薇夫妇此刻却拌起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