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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慕云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便见慧目斋那扇被修了几百遍的破旧木门,正赫然在他面前。
竟不自觉地走到这儿来了……他不禁苦笑,抬手去抚。摸那木门上被他亲手刷过,如今又斑驳的黑漆。
他记得在东风镇时,那丫头总爱拿这扇无辜的木门出气,不是摔就是踹,害得这木门命运极惨,三天两头便要掉下来一回。
那时的他前世尽忘、记忆全无,只当自己就是这边陲小镇上寂寂无名的一个猎户,偶尔还要假扮个道士,被那丫头卖了赚小钱,还信誓旦旦说是为了攒嫁妆。
后来,他为她金银万两、十里红妆,却终娶不到心上的人……
慕云松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那斑驳木门,熟料一推之下,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有人?慕云松小心地将门推开条缝望去,果见窗口现出一点亮光,依稀有个人影正在屋内来回。
难道,她与他一样,眷恋这小院里的一段时光,故而又回到了这里?
慕云松心中蓦地一阵激动:自从大婚之日一别,他明知与她此生大概再无可能,但对她的思念却愈发刻骨,如同锋刃一刀刀斩在心上,越来越深,越来越痛。
他推开门,一步步向那烛火中的身影走去,突然很想告诉她: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家国天下,他真的可以统统抛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不当那高高在上的北靖王,他依旧是那个失忆的苏丸子,愿意与她在这个小院里三餐四季、共度余生。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屋门,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错愕的脸。
慕云松愣了片刻,不禁脱口而出:“苏柒人呢?”
熟料他对面的苏先生,仿佛被他这一句引爆了似的,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嘶声问道:“我正要问你!你把小柒弄哪儿去了?!”
“我……”慕云松被他反问得疑惑了片刻,便敏锐抓住了苏先生话中的意思,“苏柒不见了?!”
苏柒丢了……这可怕的想法迅速蔓延了他的头脑,让他浑身为之一凉,对苏先生更多了些恨意,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我把她托付给你,你却把她弄丢了?!”
“我不过出去了一阵,拐了趟药铺,回来她就……”苏先生蓦然忆起自己为何会拐了趟药铺,眼见这“拱了他家白菜的猪”就在眼前,顿时新仇旧恨齐齐涌了上来:“畜生!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说罢,手中捏个诀,便见一道光刃向慕云松当胸斩来,被他眼疾手快避开。两个男人心中皆窝着极大火气,动起手来招招不留情,不过几个回合,已将屋内的桌椅家什砸了个稀里哗啦。
二人在屋内打得昏天黑地,全然不知屋外院内,正立着一众身着皂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捕快。
众捕快望着屋内打得正欢的两个男子,颇有些手足无措感,捕头雷震轻咳了两声,对手下道:“去,把他们拉开!”
熟料他一声令下,众手下却是齐齐后退半步,其中一个揶揄道:“头儿,人家正忙着……不合适罢?”
其余的忙随声附和:“对对,咱们再等等,不着急。”
众捕快心里叫苦:且不说苏先生是衙门的老熟人,单说这个去而复来的“苏猎户”,当年只身一人,赤手空拳将十几个捕快打得哭爹喊娘,惨状犹在昨日,他们着实地长了教训。
如今这两尊神仙打架,他们只敢当个看热闹的小鬼,哪有胆子去插上一脚,那不是明摆的找死。
望着自己这一帮怂包手下,雷震头大如斗,骂道:“人命关天,岂容你们在这儿耽误工夫?”说罢,深吸一口气替自己壮壮胆,行至战斗正酣的门口,提气道:“东风镇捕快办事!二位可否暂……”
熟料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只飞来的凳子结结实实砸在胸口,以一个标准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倒飞而出。
“头儿!没事吧?!”众捕快赶忙来扶,边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上前,边抚慰他们倒霉的捕头:你看,果然是神仙打架,插手不得吧?
雷震被撞得感觉肋骨都要断了,深觉颜面扫地,啐了一口怒道:“真是两个疯子!要不是因为事关苏姑娘,我才懒得……”
熟料屋内打架的两尊神仙,此刻竟如同真的生了顺风耳一般,听见“苏姑娘”三个字便齐齐住手,瞬间便站在了雷震身前,皆是一副赤目狰狞的模样,凶神恶煞问道:“苏柒怎么了?!”
他们金刚怒目般的气势,硬是将雷震吓得心脏骤停半拍,用力咽了口口水,方道:“掮婆王氏一家被杀,有人曾见王氏不久前来慧目斋寻苏姑娘,故而我们来问问情况,如今苏姑娘在……”
他话未说完,眼前的哼哈二将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