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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军有多大余力,老奴不清楚。”安良堆起白胖脸笑了笑,“但陛下,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啊。”
看安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慕云泽倒也淡定了几分,又问道:“出使倭国的使节可回来了?”
“人尚未回到西京,但信儿已送回来了。”安良面带笑容道,“倭国王室仰我大燕国威,对于议和议亲之事,自是欢喜之至。”
慕云泽冷哼道:“算他们有眼色。不过,高丽的仗依旧要打。”
“老奴明白,”安良冷笑道,“对于不服管束的武将而言,战死他乡便是最好的归宿。”
说到“战死他乡”,慕云泽又想起另一桩事,“你花重金找来的那个妖孽,究竟有没有本事?如今,北靖王府的三个嫡子,可都还在高丽战场上耀武扬威呢!”
安良一张脸抖了抖:“陛下稍安勿躁,那红莲老道士是给老奴打了包票的,说这妖孽历来杀人从未失手过,许是高丽国路途遥远,它……”
他尚未说完,慕云泽已不耐烦,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去催!若那妖孽干不掉慕家三子,”他眯眼盯着安良,“朕就拿你这一身肥肉去喂它!”
安良但觉一阵冷意涔涔,忙不迭叩首道:“陛下息怒,老奴这就去催!”
安良说罢,便着急忙慌地起身,有些踉跄地往殿外走,险些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随驾的宫女本欲责骂,但见来人是安公公,又不敢出言不逊,只道:“安公公小心。”
安良抬头望了一眼,忙俯身叩首:“老奴给太后娘娘请安!老奴冲撞了娘娘凤驾,请娘娘责罚!”
但太后此时,神情亦有些阴沉,不欲与安良多做计较,只挥手让他走了,便举步进西暖阁来,见地上打碎的茶盏和凌乱的奏折,不禁绣眉轻蹙,道:“皇帝这是又在生谁的气?”
慕云泽见自己母亲,亦不见礼,只垂眸喝着宫女送来的参汤,懒懒道:“天色已晚,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哀家听闻,皇帝欲送清平公主去倭国和亲?”
慕云泽手中正端着的参汤“砰”地搁在桌案上,抬眸直视太后,冷声反问:“是谁对母后说的?这般惹弄是非的人,就该拔了舌头,送到掖幽庭去!”
他那冷戾的眼神,令太后心头一颤,只得放低了声调劝道:“云溪才十六,又是你亲妹子,你怎么忍心……”
“正因为云溪是嫡公主,代表的才是我大燕皇家的颜面。”慕云泽语气颇为不耐烦,“再说,她嫁的是倭国皇太子,也不算折辱了身份,朕有什么不忍心的?”
太后急得红了眼圈:“且不说倭国与大燕隔山隔海、万里迢迢,云溪这一去便再难回来,单说如今倭国军队正与我大燕军队对峙于高丽战场,眼见就要被北靖王赶出高丽国去,此时云溪嫁过去,又岂会有好日子过?皇帝你……”
熟料她一句“倭军眼见就要被北靖王赶出高丽国去”,彻底触怒了慕云泽,他扬手将参汤碗摔在地上,盯着自己母亲阴沉沉一字一句道:“如今胜负未决,母后对北靖王,倒是十分看好啊!”
太后亦觉自己失言,情急下后退一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步步后退,慕云泽却步步逼近,“我大燕朝历来严禁后宫干政,母后今日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僭越了啊,况且……”他打量着自己母亲深深的眼窝和高耸的鼻梁,“母后本出身回鹘,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加之母后曾与四皇伯交好,朝野皆知,故母后更应谨言慎行。”
太后赛罕心中一阵羞愤难当,咬牙呛声道:“皇帝也需记得,你是我生的,若说我是异族,你身上可也流着回鹘的血!”
慕云泽不为所动,转身冷笑道:“母后怕是忘了,我乃父皇龙潜之时,先王妃李氏之子,因李氏早亡,才由母后你抚养长大,母后莫要弄错了!”
“你……”太后又惊又气,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指着慕云泽:“你竟能如此信口雌黄!”
“刚说过,要母后慎言,怎么就忘了。”慕云泽连看都不看母亲一眼,只向身旁侍立的太监吩咐道,“太后今日凤体欠安,尔等送太后回坤宁宫静养,切莫让太后出门再受风寒。”
太后听出,皇帝这是要将她软禁的意思,愈发气急败坏:“哀家无病,病得是你!你如今可还有为人君的样子?!”
慕云泽皱了皱眉,向身旁侍卫道:“还不送太后回宫?!”
一众侍卫和太监便围了上来,却被太后厉声喝退:“哀家自己会走!”说罢,凝仇带恨地望了一眼慕云泽,“皇帝如此刚愎自用,终有众叛亲离的一日!到时候,我看你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慕云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劳母后费心,专心养病即可,对了,清平公主出嫁在即,就不要去坤宁宫侍疾了,专心备嫁便是。”
听闻自己连女儿也见不得,太后赛罕彻底死心,哀叹一声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