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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父古板固执,虽有些不满,但看樊非到底是“正常”了,
再加上自己膝下不缺子孙环绕,
渐渐的便也不再坚持,直至后来寿终正寝。
樊非守完孝期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打听倚月的下落,
辗转之后,寻到了南园,
便是我第一次见他的那晚。
原本一个开朗健谈的翩翩公子,竟不知道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深沉的仿佛换了一个人,只在看到倚月之时眸中才有片刻的光彩,
亦或是,眼中只有倚月。
倚月说到此处时,脸颊上氲起了一点红晕,
在服侍倚月的这些年里,我更是第一次觉得,好似樊非出现之后,倚月方才“活”了过来。
而当年在学徒院选中了我,一则是我在河边练嗓之时,一身窘迫,和倚月年少颠沛流离之时很是相似,
二则,便是走到我身边,听了管事报了名册,
方非,樊非,
想起了过往之事罢了。
阴错阳差的,便选了我,冥冥之中又有了师徒一般的情谊。
倚月说,他要走了,
和樊非一起,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原本周全是不放人的,因为早些年倚月孤身一人离开时,却是遇到了些麻烦,是周全出面解决,
不过也是看中了倚月的名气,各有所图罢了,
当时签了活契,可到底有些可以钻空子的不公之处,对倚月很是不利。
好在樊家有些势力,加上倚月这些年早已积累下丰厚的身家,
这些日子,樊非四处奔走打点,双重施压之下,周全到底是答应放人了。
倚月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问我:
“若是你愿意,我可在临走之际为你撑场,助你登台唱戏。”
我摇摇头,拒绝了。
这些年陪着倚月见了太多的看客,
他们喜欢的,或是华丽的衣衫,唯美的曲子,或是姣好的面容,柔软的身段,
眼中的,是贪,是欲,是迷恋,是沉沦,
唯独没有纯粹。
倚月闻言,只讶异了片刻,却也没有什么,
曲也好,人也罢,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亦何错之有,
只给我留了厚厚的一沓银票,让我赎了卖身契,
权当是了了这一场未曾道出口的师徒情分。
那银票,我却是怎么都不肯要的,
这些年在倚月的关照之下,我度过了自己最是满足的时光,
哪怕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亦不会感到太多的失落与难堪。
倚月对我很好很好,
可我亦心疼他,日复一日没有灵魂的活着,
这几年里,他喜静,不愿人近身侍奉,
却每在半夜时木然的临窗而坐,
原来,便是等着那个人出现。
等那个人全了忠孝之责,来接他罢了。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重重艰难之下,也终于迎来了自己在无数的日夜里期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