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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广见了,喜笑颜开,连走路都起伏欢跃起来,四周充满了温情脉脉的气味。自然而然,每天亲自送夏清下班渐渐成了李金广乐的动身的项目,并不需要司机,碍事。这俩人在车里狭促的空间下,身体难免摩擦接触,近的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气味,李金广很喜欢听夏清讲商场里那些好看的东西,他喜欢看夏清心向往之的表情,像个在橱窗外看一只漂亮洋娃娃的小女孩,李金广的生活似乎注入了一股微风,温柔浪漫,让他沉醉不已。
夏清还依旧住在华侨大学的宿舍,学校碍于李金广的面子,很宽容的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找新的住处,切实夏清也并不急于找房子,当然她也不会考虑搬回那个像蚂蚁窝一样窝屈的家,她自有她的盘算。
每次她在宿舍楼下从高级轿车下来的过程,都像在播放慢动作,她把所有电视上学来的高雅,都附加在一举一动中,同时也会用余光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那些看过她笑话的邻里,见夏清好似咸鱼翻身,天天有大老板香车接送回家,羡慕嫉妒又好奇,关于她的传言漫天飞舞,大抵都是她收了很多贵重礼物,马上要住上名贵别墅的话,夏清听了,也非常得意,她心里忿忿的想,“不用你们传闲话,这些老娘终归会得到!看你们这些瘪三再看我的笑话!”
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夏清因为梦想而演技突飞猛进的飙升,她处处留心李金广的喜好,比如喝茶的温度,喜欢闻的味道,吃饭的口味,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李金广如果称赞她那件衣服好看,她便毫不犹豫地再买几件款式类似的换着穿去上班,反正李金广发给她的工资是同行业的两倍,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资格有胆量开始为自己投资了。而且她的这种小心思上的投资总能有回报,李金广见她的皮包的一角已经褪色了,立刻派人买了个名牌包送给她,这种牌子是夏清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个简约的包袱形状,一根粗粗的带子,够她夹在胳膊底下,颜色差强人意,是一种深灰偏黑的色调,从样式上并不会让夏清显得丝毫年轻,但是!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支名牌包!她拿到包的那个夜晚,恨不能抱着它睡觉,每天细细摸索查看,怕有一点皱褶和瑕疵,每每坐车到宿舍的楼下,她会把牌子露在外侧,扬着包慢慢上楼,回到宿舍再用包装纸包好放着。几年以后,夏清衣柜里多了很多名牌包包,这只包也被挤在角落里,夏清有时候看到它,心情是复杂的,其他任何一只包都不能替代这一只带给她的初始兴奋,而且这只包是唯一一只李金广自己用心买给她的,那时候的她还被视若珍宝,宠爱有加。
从这只包,夏清还觉察到了李金广的心思,他极喜欢看夏清如获至宝的表情。或者说,他享受看到夏清窘迫的时候接受他的惠泽的感恩惊喜,那一时刻的李金广是非常善良柔和的,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这让夏清非常高兴,因为夏清妈常说,男人只要有悲悯之心就容易被抓住,不管女人怎么作,这男人都会无原则的让步于她,夏清在李金广身上看到了这种潜质,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愈发有自信在大商场的名牌服饰店流连忘返,她记住每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物品,这些都是她前进的动力,当然,不是凭借自己的辛勤工作获取,而是要想办法牢牢的抓住李金广这个财老虎。
于是夏清练就了一套演技精湛的本领,那就是每次夏清在欢喜癫狂的时候,都会突然急转直下的安静落寞,这变化必然引得李金广嘘寒问暖,她便支支吾吾说出自己曾经的寒酸记忆,再搭上一个渴望已久的东西,不出三天,这东西她准保收入囊中。这套路在她跟李金广甜蜜交往的半年中屡试不爽,这让夏清既欣慰又得意,终于有人能在她的掌控下满足她的愿望了,而且,还是个男人,是个很有钱的男人,联想到肖诗雯还要苦哈哈地给男明星打工甚至洗袜子内裤,她就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衣食无忧了,那么接下来,夏清考虑的就是住的问题了,眼瞅着学校给的期限将至,她开始盘算着怎么跟李金广再演一出苦情大戏。
这天早上,天空灰暗迷蒙,似有狂风暴雨将至的迹象,空气湿润而粘腻。李金广开完早会,回到办公室,依然没见到夏清的踪影,他有些烦乱,夏清是很少迟到的。他盯着茶几上开到荼靡的山茶花,有不少花瓣已经凋谢,飘零在四周。他心里泛出小小的担忧。他打了一次夏清的手机,没人接,第二次打,夏清那边似乎有很明显的雨声,夏清在呼吸,但是并不言语。
李金广有些着急,他站在窗口,望着天边黑棉被一样厚实的乌云,大声询问夏清到底怎么回事。
夏清停了半晌,才小声说道,“我跟宿舍楼的人吵架了,她们要把我赶出去!”
李金广心头一紧,他素日也零碎听到,夏清说起宿舍楼的邻居们对她不甚友好的只言片语,也大概就是女工之间妒忌和诽谤的常态,却不想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夏清语气胆怯,嚅懦地继续说,“大家都是公用洗手间,我早上用的时间长了点,她们就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说我不是学校的人了,还厚脸皮占着宿舍什么的。要跟学校联名要求把我赶走!”
李金广听了,无比心疼,他隐约间想起自己刚进城的那些经历,在工地上被工友排挤,寒天腊月地团缩在最漏风的棚子一角,那时的他也是一样的孤独无助,他感同身受,倍加怜惜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下雨了,你在宿舍等我,我这就去接你!”
夏清继续虚弱地说,“我不敢回去,怕她们骂我!”
李金广更加英雄救美的欲望膨胀,他很男人气地吼到,“她们谁敢?我给学校是捐了钱的!她们谁动你试试!”说完就疾风一样的冲下停车场。
夏清心里美极了,前一秒还是垂着眼睛,无比羸弱,放下电话,马上笑容绽放,把眼角的一滴眼泪弹飞。所谓的浴室之争,子虚乌有,完全是夏清躺在床上的计划说辞,她再一次为自己的精彩表演而感动和鼓掌。听说李金广要来接自己,夏清立刻行动起来,摊开一个行李箱,把自己值钱的东西都装上,装好后,她站起身,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目光冷漠,这个屋子只有一瞬间带给她温暖和平静,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和痛苦,她无可留恋,也无需留恋。在临出门的时候,她把钥匙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咣当一声的脆响,然后头也不回地用力带上门,昂首挺胸地拉着行李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