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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项明章有事要办,跟李藏秋低语了两句起身告辞。
楚识琛站在门边的位置,项明章一步一步走近,经过他面前,须后水的清淡味道闯入鼻腔,他的大脑滞后地变成空白。
一瞬后,项明章走远了。
李藏秋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安抚道:“不是不帮你,你看见了,叔叔无能为力啊。”
楚识琛并不需要安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谈不上沮丧,唯独可惜亦思错失了项目,更不懊悔,因为他认为事情根本没有解决。
辞职有程序,翟沣摘掉工作证,回位子上写辞职信。
楚识琛的东西在九楼,离开亦思销售部,走着走着竟到了书画展厅。
他索性去欣赏那一幅《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笔触愤慨,可楚识琛越读越冷静,落笔千钧,他却思绪飘飞。
到底是谁做的?
获利者又是谁?
既然旁人接触不到文件,那必然是项目组的内部人员。刚才他咽下一句话没说,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单独接触过箱子。
是翟沣。
昨晚最后走的人是翟沣,他有机会更换标书。
正大光明使用电脑的人是翟沣。
楚识琛认为文件保存的环节不够严密,是留了心眼的,让他不加防备去信任的,只有翟沣。
那天在这间展厅,翟沣落寞地说——“我职位低,够不上公司的管理圈子。”
所以,不属于李藏秋麾下的人依旧是翟沣。
开标会前的过度紧张,究竟是压力,还是做贼心虚?
楚识琛早就料想到这一切,又在心底不停推翻,因为他找不到翟沣这么做的理由。
本可以借机上位,何必要自毁前程?
如果预谋到今天,那这些日子对他的关照,又岂不是多此一举?
楚识琛返回销售部,翟沣留下辞职信刚离开。
他搭电梯追下去,跑出办公大楼,瞥见翟沣正停在树荫下视频通话。
翟沣看见他,没有闪躲,用口型说了句“稍等”。
楚识琛立在两米之外,隐约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女孩,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
“我今天没有吃午饭啊。”翟沣温柔地说,“因为爸爸放假了,下午去接你放学。”
小女孩说:“那你带我去买新书包。”
翟沣答应:“没问题,买个最大的。”
小女孩说:“不要,买漂亮的,去找妈妈的时候背。”
翟沣笑道:“听豆豆的,好了,把手机还给老师,下午好好上课。”
楚识琛没听出翟沣引咎辞职的压抑,却感受到一份解脱后的轻松,视频在小女孩烂漫的笑声中挂断了,周遭静下来,只余树顶鸟鸣。
翟沣回避地觑着地面。
楚识琛咽下诘问,说:“这学期没几个月了,突然买新书包吗?”
翟沣微怔,没料到他问这个,回答:“反正以后上学也要用。”
“那倒是。”楚识琛问,“豆豆念几年级了?”
翟沣说:“六年级。”
“那夏天小学毕业,该念初中了。”楚识琛有一点恍惚,“学校定好了吗?”
翟沣回答:“她妈妈去年调到深圳工作,看好一家学校,我准备带豆豆过去。”
楚识琛关心道:“你呢,也去深圳发展吗?”
翟沣顿了顿:“我不急,工作到那边再找吧。”
楚识琛含义深长:“嗯,辞职比开除要好办一些。”
翟沣几乎没有思考:“抱歉。”
楚识琛紧跟着问:“为什么抱歉?同样犯错受罚,为什么对我抱歉?”
翟沣猛地抬起头,支吾许久,最终颓然地塌下肩膀。
楚识琛迈近一步,声音从咬紧的齿缝中挤出来:“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是一家国际私立学校对么?”
翟沣犹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楚识琛确认无误:“果然是你。”
他全部明白了,六年级,小升初,门槛很高的私立学校,波曼嘉公寓茶几上签了名的入学推荐信……
原来黄雀在后。
翟沣是项明章的人。
这一切都是项明章的安排。
翟沣主动提出带他,大概也是计划之中,这段时间的关照,不过是为了今天拖他一起下水。
所以抱歉,可抱歉有什么意义!
楚识琛浑身血热,冤有头债有主,丢下翟沣回到办公大楼,九层销售部,他被开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同事们齐刷刷地看向他。
楚识琛直奔总裁办公室,被关助理半路挡下,他道:“我要见项明章。”
关助理说:“项先生不在里面。”
“他去哪了,我要见他。”
关助理说:“项先生要出差几天,出发去机场了。”
楚识琛一口气奔出园区,打车赶去机场,坐进车厢,他感到一阵脱力。
真是一盘好棋,真是一头居心叵测的大尾巴狼!
昨晚在电梯里项明章问及开标,内心在想什么?是期待今天上演的好戏,还是嘲讽他蒙在鼓中被耍得团团转?
宣布开除他的时候,又是平静还是痛快?!
楚识琛胸腔堵闷,抵达机场,下车冲进航站楼,现代化的大厅满目陌生,空中回响着广播,他在人潮中来回奔走。
楚识琛疯狂地搜寻项明章的身影,直到精疲力尽仍不肯停下。
陡地,一辆执勤车拐了过来。
楚识琛根本来不及停步,不知是谁在冲向谁,他眼睁睁地迎向一场碰撞,感官麻木忘记了恐惧。
刹那间,一股力量把他拉扯开了。
他趔趄着退后,撞上一面坚实的胸膛。
楚识琛转过身,项明章近在眼前,大手紧攥着他的手臂,盯着他,问:“有没有受伤?”